管湘君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也没有过分地追究,毕竟沈府也从来不是铁桶一只。
“此次去往乌州和江东与以往不同,商会那边只怕会多有阻拦,我会亲自带着商队前去,也好随机应变,若有什么大的变故自会加急传信回来。”
管湘君稍稍一顿,玩笑道:“毕竟沈公子可是将老婆本儿都掏了出来,没道理半点消息都不知晓。”
沈瑞也不恼,倚靠在藤椅上晃着腿,没什么真心地问道:“夫人去了江东,那中都的商铺由谁来打理?毕竟现下我可还等着分红好过个顺畅年节呢。”
大约是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管湘君神情稍稍一顿,但还是如实道:“是由楚泓的正夫人来打理。”
毕竟即便她现下不说,只要沈瑞想要知道也是全然阻隔不住的。
沈瑞并不是全不知晓,他略一思忖道:“叶夫人?”
“正是她,三妹掌管家事以及外面的生意向来是颇有心得。”
沈瑞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道:“想来夫人这般信任,定然是亏损不得我手中这笔未到的银钱。”
叶梅芸从前的声名在中都之境至今仍然算是个传奇,不过是因着那些个世家之间勾勾扯扯的关系,才不得不嫁给楚泓那么个混账东西。
但这些年里也是因着那么个废物,行事半点不受拘束,所以叶家的生意也仍是由着她来管着。
沈瑞倒是有些怀疑,嫁到楚家究竟是逼不得已,还是两相成全。
管湘君见他并未多问,心下也松快了几分,毕竟当年之事难提,提了旁人也未必全然信服,她同沈瑞既然是长久的盟友,自然是希望二人之间的猜疑少掉几分。
她稍一犹豫道:“出发那天,沈公子可要来码头?毕竟你才是此次行船真正的掌柜,也算是为着个好彩头。”
沈瑞翘起唇角笑道:“自然要去,瞒了这么久,也该预热一番了,好叫各地都有个警醒。”
无论是为了在江东和乌州能更方便些,还是为着船队回来时向外售卖,都需要向世人展示出沈瑞乃至他身后的沈家在这笔生意中的作用。
“既然如此,妾身会命人准备妥当的。”
沈瑞合手道:“如此,便有劳管夫人了。”
方正经不过一瞬,又像是憋着什么坏一般道:“说起来,我倒是也给夫人准备了一份厚礼。”
管湘君面露惊诧,但随便她怎么追问,沈瑞却都不肯再多透露,只是神神秘秘道:“等到夫人回了府中,自然便知晓了。”
管湘君见状只能无奈地辞别,等她一步踏出沈府的时候,街道上的“商贩行人”立刻紧张地转身假装在挑东西,实则那点鬼心思根本半点藏不住。
管湘君看着他们自认为聪明的蠢样,唇角微微勾起,实在是好奇等他们知道真相时,又会是怎样的神情呢?
丫鬟扶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径直回了楚家,方一上了石阶便看见了守门的小厮,她脚下一顿问道:“今日沈家可送了……东西来?”
她原本是想要说礼物,但沈瑞说这话时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她稍一犹豫还是谨慎地换成了东西。
小厮原本瞧见她顺利回来,面上还喜气洋洋的,结果听见她的问话,瞬间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管湘君见状,心中连最坏的例如沈瑞突然反水的打算都做足了,拧着眉等着小厮说话。
小厮憋了半天连脸都憋红了,最后小声嘟囔道:“方才沈家派人送了十几个壮汉来,据说……”
他左右转头看了看,稍稍凑近了些,将声音压得更低道:“据说都是在南风馆里专门调教人的。”
管湘君的神情瞬间充满了一种难名的无奈,半晌她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道:“人呢?”
小厮更为难了几分,做贼似的用气声道:“都被三夫人带回院子里了。”
管湘君忽而觉着头更痛了,这分明是两个混世魔王碰在了一处,行事半点规矩也没有。
她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此事就此作罢,半点风声都不要传出去。”
小厮猛地点了点头,他才不想传出去呢,若不是夫人问起,他根本就不会说的。
光是想想就觉着后面隐隐作痛了啊!
第070章
管湘君走后,院子中重现归于某种并不平稳的安静,石砖上的狼藉早就已经被清扫干净,但仍能看出一点点未干的水渍,颇显眼地昭示着沈瑞方才的不痛快。
沈瑞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目光垂落到上面熟悉的描金海棠纹样时,指尖上的动作下意识轻颤了颤。
适逢春珂送了管湘君回来,重新洗净了一盘果子端过来放到他手边,果子上还沾着晶莹圆润的水珠,衬得颜色格外鲜亮些。
沈瑞懒懒地看了一眼,便又兴致缺缺地转过头去问道:“春珰呢?去哪躲懒了?”
春珂知晓他哪里是想要问春珰去哪了,分明是想要问那位江太傅的动向,但又拉不下来脸罢了。
但是没关系,毕竟她们这些与人为奴为婢的,最擅长的就是洞察主子的心思,为其排忧解难了。
虽然也是有些麻烦吧,但是沈府每个月给她开出那么一大笔月钱,说实在的,不这般麻烦这钱她拿得也不太安心。
于是自认为想明白了的春珂立刻善解人意道:“春珰听闻公子分派了好些匠人去给江太傅布置屋子,里面不少料子珍贵无比,春珰怕那些匠人们手上没个分寸再折损了。”
说到此处,她稍微顿了顿,然后本着好姐妹共同富裕发家的心思给春珰贴金道:“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怕若有哪处不够尽心,公子去了睡不安稳。”
她说这话时眉头微蹙着,好像当真瞧见了沈瑞多不舒服似的。
沈瑞冷眼瞧向她,就算眉头皱得再紧些,也还是照旧遮挡不住眼中那点细小的得意,估摸着现下已经在想着一会儿如何用自己这话术去春珰面前讨赏去了。
沈瑞倒是不在意她这点鬼心思,他在意的是遍数着整个沈府好像都知晓他夜里要去那漂亮鬼屋子里才好安睡。
就连江寻鹤方才也好似笃定了般,又勾人又恼人,烦得厉害。
沈瑞看着满目喜色难掩的春珂,忽而哼笑了一声道:“好啊,爷倒要看看她能监管出个什么来,若有半点不合爷心思,便要受处置。”
春珂面上神情一僵,瞪着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公子,大约她将诸事盘算了个遍,却独独没有猜到沈瑞是个喜恶无端又抠门的主子。
她懊悔地合了合眼,知晓自己大约是起了什么反作用,可她仔细回想过去,实在是觉着处处都没什么不对的,摆出来的状态分明也是个一心为主的忠仆。
只是遇见的主子实在是个油盐不进的。
春珂暗自撇了撇嘴,今早沈瑞回来时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她又不是没瞧见,估摸着睡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