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沈瑞后半句话后,张了张嘴,硬是将方才想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看着沈瑞,面上显露出几分迷茫无措,任凭他将架子上那些个安邦定国的圣贤书全都读了个通透,也委实没法子应答。
偏他若是说了还好,现下突然顿住,便被轻轻弹了一下发髻,一抬头便对上了自家表哥实在是有些恶劣的神情。
见他看过来,还好大不满地恶声恶气恐吓道:“怎么不说话了,这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合该摘抄在纸上送入宫中去。”
萧明锦对沈瑞还是有着些莫名的敬爱,毕竟与他常年在宫中受拘束不同,成日里招猫逗狗、听曲儿喝酒的沈瑞简直能叫萧明锦罗列出千百字的敬佩艳羡。
但这些个东西就同沈瑞那点子学识是一样的,虚漂得厉害,别说建楼阁了,就是踩一脚都支撑不住。
小太子捂着自己的发髻,满含怨气地控诉道:“表哥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很招人喜欢吧!”
不等沈瑞说话,他又好不服气地将自己话中的漏洞给添补上:“除了这张脸漂亮些,便只有被弹劾的奏折能越过中都其他的世家子弟了。”
一口气说完后,心中的怨气散了,也就开始忐忑,心中直琢磨自己说话是不是重了些,刚想磕磕绊绊地往回找补,就听见沈瑞浑不在意地嗤笑一声道:“你当还需要什么更多的?但凭着这张脸,我死之前你便休想越过我上位。”
萧明锦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太子在宫中虽说处处都要合规矩,但旁人也是要守着那些个宫规的,他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瑞,全然不知晓为何这把火忽然烧到自己身上来。
他虽年纪小些,但到底是储君,总归是要放着那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因而房中情事也是知晓些的。
但在他心中,他萧明锦也是玉树临风精通学识,更不必说还是这天下储君,往后便是娶妻也定是要娶这中都之内最最好的女娘,却不防这点心思还没落实,先被沈瑞掐断了。
他瞪着眼说不出话的模样着实有趣,沈瑞弯起眼睛,神色越发地愉悦起来
他想着江寻鹤那副漂亮模样颇为大度道:“罢了,也无需太过担心,毕竟待到殿下加冠时,我恐怕早就已娶了这汴朝生得最漂亮、最有才情之人了。”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惋惜道:“没法子,这岁数上差着呢,殿下未战便先败了。”
萧明锦彻底懵了,他甚至连自己今日究竟是到沈府来做什么的都忘了个干净,食指颤抖着指了半天,才不可置信道:“沈瑞!你无耻!”
沈瑞将身子深陷在藤椅之中,捏着一块糕饼慢慢吃着,闻言轻轻“啧”了一声:“原也是没法子的事,殿下何故都怪到我身上来?”
萧明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生得最漂亮、最有才情之人才不会只看脸!你休想!”
沈瑞见着他炸着毛全然忘记了自己同沈瑞差着好多岁的模样,乐不可支道:“错了,才情他已经有了,要我来做什么添补,我只要生得好看便成了。”
萧明锦好不容易寻到些漏洞,立刻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才情有了,难不成美貌便没有吗?何故要看着你!”
沈瑞微叹了一口气,向前俯了俯身子,藤椅因着他的动作带出一阵吱呀声,日光已经逐渐兴盛起来,顶在他身后沿着周身的轮廓透出一点光,显得颇不真实。
萧明锦不禁怔愣了一瞬,还不待他做出更多的反应,便听见了沈瑞颇不正经的腔调:“他若是日日对着我,定然是心神愉悦,可若是对着殿下……”
沈瑞故意扯长了声调,在萧明锦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幽幽道:“还不如对着面铜镜来得利落。”
萧明锦大约从来没想过两人想要娶的从根本上便区别开了,沈瑞肖想的根本不是什么女娘。
“一派胡言!”他霍然起身叉腰瞪眼,恨不得一脚踩在桌子上,愤然道:“孤哪里生得便不如你了!自幼便没有说孤生得不好看的!”
沈瑞欣然点头附和道:“自然是生得好看,只是……”
他抬眼上下打量了些萧明锦,后者立刻挺起胸膛,生怕被他挑出错来。
半晌,才听见沈瑞幽幽道:“只不过五尺的郎君,难道还能称得上是位俊俏郎君吗?”
“顶多算得上是地里一根长得好看些的苗儿。”
“孤还能长!”
萧明锦这下是真的恼了,涨红着一张脸,嗓门险些将院门震破,一副生怕自己因着气势不够叫沈瑞得逞的模样。
沈瑞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撇开眼轻轻笑了起来,但总归还是顾忌着些小太子残存的颜面,因而还用手掌遮掩着,倒将脸侧拖出一点红来。
“好了,原不过是看着你闹起脾气想着逗个闷儿,怎得还当真恼起来了?”
萧明锦还生着气,自然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道:“你分明是哄你自己开心!”
沈瑞轻笑了一声,随后在小太子怒目而视下抿了抿唇将笑意遮掩住了刀:“是我不好,惹殿下动怒了,殿下还是说说来我这院子究竟是为着什么吧。我可不信出一个楚泓便值得叫殿下费这一遭劲。”
萧明锦被他气得脑子都快不转了,这会猛然提起还好生怔愣了半天,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语调却是更生气了。
“孤是来找江太傅的,孤昨日将他放回来,特意叮嘱他要看看表哥的情况,随后传信给孤,可孤硬生生等到了宫门落锁,休说传信了,便是连半个字都不曾看见!”
萧明锦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远比方才真多了,说完后还眼巴巴地等着沈瑞跟他一并怒斥,一抬眼却只瞧见他正在幸灾乐祸。
“表哥!”
沈瑞笑着摆摆手道:“人就在你身后呢,可别拉扯着我。”
萧明锦猛然回头,一眼瞧见正站在院门口的江寻鹤,后者还穿着一身官袍,映在两侧的细竹上,越发清冷俊美。
但神色上却有着瞬间的怔愣,四目相对之间,他顶着沈瑞幸灾乐祸的目光微微叹了一口气合手行礼道:“臣请罪。”
第076章
萧明锦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的人现下就站在面前,一时间倒是怔愣住了,全然不见先前张牙舞爪的模样。
直到沈瑞在他身后轻咳了一声提醒,才终于回过神来,他颇没底气地转头瞧了眼沈瑞,却发觉后者已经一只手扣着茶盏往肚子里顺糕饼了,眼瞧着是半点也指望不得。
萧明锦咬了咬压,强撑着道:“太傅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横竖都已经叫他听见了,与其现下怕他会不会从袖管中抽出戒尺,倒不如支撑起来,显出些储君的仪态来。
一句话说出来之后没剩下的便尤为顺畅起来,萧明锦挑着眉道:“孤倒是不曾听闻太傅现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