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公请讲。”
“那老奴便冒犯了。”
还没等院子中的人想明白这句“冒犯”是什么意思,便间春和周身的气质一变呵斥道:“混账崽子,再在外面不老实,便滚进宫来朕亲自看着你能折腾出什么来!”
春和说完后轻轻笑了笑,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但却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将手中的圣旨递到了沈瑞手上。
在两人凑近的时候,才小声道:“江大人因着此事只怕也要吃些苦头,公子还是小心些吧。”
沈瑞垂了垂眼,遮掩住了眼中的神情,轻笑道:“多谢公公提点。”
春珰在他身侧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包银子借着袖子遮掩递了过去,口中还说道:“公公们辛苦了,请诸位公公们喝口茶。”
等到春和出了院子,沈瑞将手中的圣旨展开瞧了两眼,乌黑的字迹当真是半点纸都没浪费地铺满了。
他嗤笑一声,将圣旨抛给春珂,见着后者手忙脚乱地接着了,才懒声道:“收起来吧。”
春和是明帝身边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凭着那张与人为善的脸暗地里不知替明帝料理了多少人。
沈瑞可不会相信他方才那句话当真是在提点自己,既然能从他口中说出,即便不是明帝的授意,也至少是揣测了心思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意思便有趣了起来,沈瑞倒是忽然好奇今日宫中明帝同那漂亮鬼之间到底说了点什么。
等到春珂将圣旨收好再出来的时候,便只瞧见了自家公子的一个背影在拐角处一晃而过。
瞧着是往着江太傅院子中去的,春珂瘪了瘪嘴,小声嘀咕着:“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院子里的是公子新娶的夫人呢。”
——
沈瑞斜倚在门框边,瞧着江寻鹤坐在桌案前看书,他身后是一扇窗,这会儿大敞着,外面的枝叶便沿着窗框探头进来,将屋中添上一点亮色。
他忽然开口道:“春和方才传了旨意来,陛下将我好一通训斥,末了又告诉我太傅此番吃了少的苦头。”
他抬脚跨进门槛,缓步走过去,目光却紧盯着江寻鹤:“是不是太傅在宫中说了我好些坏话?”
江寻鹤闻言无奈地笑起来:“阿瑞明知我不会如此。”
沈瑞凑在他桌案前吗,轻挑着眉眼道:“我又不是太傅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便将人心分辨清楚了。”
“毕竟——”他故意扯长了语调道:“太傅治国之才,现下却只能留在沈府中陪我念话本子,甚至夜里还要做床榻间的陪伴,心生怨怼也是应当的。”
他俯了俯身撑在桌案上,欣赏着江寻鹤的神色,想要瞧出点旁的意思来。
“阿瑞所说的这些原也是我甘之如饴的。”
沈瑞撑在桌案上的手指轻轻磋磨了一下,他有点迫切地想要知道养着的金丝雀太主动的话,金主应该怎么办,直接给钱合理吗?
可片刻后,他只是弯了弯眼睛轻笑了一声:“太傅这般哪里还是中都内惹人倾心的探花郎。”
“倒好似我养在房中的小奚奴。”
第094章
方寸之间的氛围不过瞬息便变得狎昵而暧昧,沈瑞的目光落在江寻鹤的下颌颈侧,在那一小块皮肉上打着转而地磋磨。
除却他,谁会将小奚奴叫做养在自己房中的,其中隐藏着的意味几乎是要压着人的面上过去,倒不如旁人口中说的娈宠清白了。
暮色四合,周遭暗得极快,方才不点烛火也处处清楚,现下却只剩昏暗的余晕了。
沈瑞掩在袖中的手指很轻地搓了一下,他在试探,今日大殿中江寻鹤同明帝究竟说些了什么已经是无从知晓,春和跟在明帝身边不知多久了,嘴巴从来都是最严密的。
若是指望着能从他口中撬出来更多的消息,倒不如即刻便寻到一根麻绳拴在房梁上将自己吊死来得轻快些。
但沈瑞却到底不能完全坐以待毙,本着能试探一定出来便试探一点出来,即便种种都不能够,至少还能再心态上施加些压力。
因而他这会儿紧盯着江寻鹤,试图从他的神情中分辨出些论调来。
可江寻鹤迎着他的目光只是轻轻一笑,随后低垂了眉眼,倒是显出几分凄凉柔弱的意思来。
“可我出身商贾,身份低贱,依着中都的规矩,即便是给阿瑞做奚奴也是不成的。”
他原本捏着书页的手掌忽然合拢,在掌心内掐出一片红痕,唇色似乎都在瞬息间白了几分,鸦青色的长睫轻轻颤动着,昭示着他心中的不安。
但很快他又抬起头来对上了沈瑞的目光,像是安抚般扯了扯唇角道:“我随口说说,阿瑞不必挂怀。”
可他面色苍白,这会儿强撑着笑起来,比不笑时更要惹人怜惜些。
沈瑞掩在袖子下的手指重重地捏了一下,指甲压进皮肉中捏出一片凹陷,细微的刺痛感让他下意识咽了咽。
他想说“可你现下已经贵为太子太傅了。”能做储君的先生,便已经是陛下钦定的下一代朝臣了,即便现下不见得有什么出头之日,日后等到萧明锦登基后也未必不可以封侯拜相。
哪怕退一万步来讲,这条路走不通,也可凭着他一身将家世出身整个洗白,三代之后谁还会记得哪一个祖上是卖鱼的?
可话在唇边了个转儿,却还是被咽了回去,沈瑞微微叹了一口气,神色仍旧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动,只能分辨出语调有些微哑:“可我院子里的那些个,凑在一处也仍是没你有趣。”
周遭都是昏暗的,可却仍然能瞧见江寻鹤眼中的微光,沈瑞短暂地将心底的谋算抛舍掉了,其实应当算作是大忌,可是这般漂亮可怜的金丝雀,委实是值得。
夜色逐渐深沉,沈瑞半倚在藤椅上,湿润的发丝还在不住地滴水,将肩颈处的衣料洇湿了一小块,透出一点深色。
下一刻头发却被厚实的帕子裹住,轻轻擦拭着,沈瑞即便合着眼却仍然能够清楚地感受江寻鹤的存在,萦绕在鼻端处的草药清苦味也更深了几分。
头发上覆着的手掌轻轻按摩着,没一会儿便带起些困倦,沈瑞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随后将头倚靠在椅背上,任由着江寻鹤去摆弄。
意识昏沉之际,他似乎感受到了头上的帕子被取走,随即身子一空,他想要睁开眼瞧瞧,但一整日的困乏着实耗费了不少心神,在闻到熟悉的清苦味时便干脆安心地将头窝在江寻鹤怀中。
见到的最后一点光景,大约便是透过眼皮掀开的那一点缝隙,瞧见缓缓垂落而下的床幔。
——
“江太傅,这是公子命奴婢送来的。”
江寻鹤方合上门扇,一转身便瞧见春珰正站在院子中,秋日里露水重,她的裙摆已经被微微洇湿了,瞧着不知站在这等了多久。
见江寻鹤出来,便掏出一包银子递给他。
江寻鹤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看向春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