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解道:“这是何意?”
“昨日太傅被传到宫中去问话,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宫里的公公驾车送回府中的,同天子身边的人打交道,虽不能完全倚靠这些金银利益,但若是缺了便难免要被下绊子。”
春珰轻声解释着:“便如昨日的情景,太傅应当给那位小公公些茶水钱才好。”
春珰还藏着点话没说,如同江寻鹤这般将“穷”一字恨不得写成大字贴在身前的人在中都也着实是难寻。
中都内那些个人原本就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背地里瞧着江寻鹤估摸着也是百般的不顺眼,倘若他再这样,只怕大大小小的绊子也是少不得了。
“多谢春珰姑娘提点,江某日后定会注意,只是这银子……”
春珰又往前递了递道:“太傅还是收着吧,否则公子若是知晓我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好,定然是要罚我的。”
这话便是半真半假地诓人了,沈瑞身边的这些个仆役即便是在中都内也算是过得顺遂些了,平日里只要不失了分寸,便休说打杀,就连责罚也很少。
旁的不必说,就算是依着陆家的规矩,只怕年年清明春珰要祭拜的还得多个春珂。
“况且公子说了,太傅既然如今住在他的院子中,那便自然不能丢了他的脸面。”
春珰说这话的时候,板着一张脸,倒是同她那蛮横不讲理的主子一般无二,叫人几乎能想到沈瑞说这话的时候是如何唬着一张脸吓人的。
江寻鹤微微一怔,随后无奈地接了过来:“如此,便多谢了。”
瞧着江寻鹤离开的背影,春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是送出去了,好险,差点便要被扣月例了。
也不知道公子最近是怎么发现自己压根半点真情实感都没有,有的只是对银子的喜爱,从此便彻底拿捏了她的软肋,一眼不合便要扣钱。
即便到最后都给她添补了回来吧,但依着家主的话来说那便是公子可是全中都最大的混账,谁知道哪一日便是当了真的。
春珰拢了拢衣袍,怀揣着守护住了月例的好心情,转身回去给还睡着的那位小祖宗准备东西。
——
江寻鹤方一到院门便同等在一旁的沈钏海撞上了,说来倒是奇怪,两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府中,甚至同在一个朝堂为官,但这么长时间里还当真是头一次在院门处遇见。
“见过沈大人。”
沈钏海一身官袍倚在门柱边,黑着脸也不知等了多久,他虽然从不曾与江寻鹤在门口处碰见,但门房处对于他出门的时间都是记录在册的。
亏得沈钏海特意早起了些,守在这里等着他,却不想等了许久,才见着江寻鹤姗姗来迟。
沈钏海沉着一张脸道:“几时上朝都这般惫懒了。”
说完后又陡然反应过来,眼前人可并不是他那混账儿子,就算可能有那么点儿媳属性吧,但没摆在明面上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好在江寻鹤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没叫他多生难堪:“昨日看书晚了些,今晨一时不察错了时辰。”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沈钏海,而是微垂着眼,遮掩住眼中难名的情绪。
他今晨起得时辰大约比平日还要早些,可沈瑞熟睡在他身侧,瞧着乖顺得不行,那种难得的安宁叫他犹豫了几分。
恍惚之间,他好似握住了属于他的东西。
见沈钏海还要再说些什么,他率先开口,将话头揭了过去:“沈大人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在下说吗?”
沈钏海看了他两眼,方才那点等待中的怒气消散后,反倒是生出了些莫名的尴尬。
片刻后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昨日中都内风声不小,朝中不少人对你原本便颇有微词,今日定然会趁着这个机会齐齐上奏,只怕你今日早朝不会太好过,且提前准备着吧。”
江寻鹤原本在中都内便没有根基,因着这件事便更是要难捱,若换做是旁的世家子弟倒还差些,偏就因着他出身商贾,因而想要往上爬所以攀附着沈瑞简直是再合理不过。
即便有些并非同世家一丘之貉的,却也要考虑这其中的可信性吗,免得费了好大力气救出来,最后却打了自己的脸。
江寻鹤合手道:“江某多谢沈大人提点。”
秋日早上的风不算小,又一因着两侧的高墙在府门处形成了一个风口,将江寻鹤身上的官袍吹动起来,显出极瘦的腰身。
沈钏海看了一眼,面色上有些意味难名,但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而是转身上了马车。
即便他将今日会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江寻鹤,甚至将谁会上奏,折子里会写些什么都如数告知,江寻鹤所能做的也只是硬捱着。
他便好似这朝中唯一一株浮萍,在皇权和世家之内来回波折,无论选择了哪一方,最后都是会被撕碎,沦为权力的牺牲品。
中都那些风声若说没有推手是万万不可能的,甚至叫他怀疑这背后之人便是沈瑞。
沈钏海拢了拢袖子,将身子倚靠在车壁上,听着逐渐重合的车轮声,微微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当真如沈瑞所言,不过是个取乐子的娈宠罢了。
第095章
朝中的那些个大臣们,平日忙得脚不沾地,半天都寻不到人影,小跑起来恨不得将脚后跟砸在后脑勺上,但一旦逢着朝中有什么数落人的事情,便好似闻着肉味的野狗般,齐刷刷地聚在一处。
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公务繁忙了,个个拢着手自诩品行高尚,实则早已经悄悄地将事情裹在唇舌中嚼了个稀巴烂,若是按着嘴碎的程度来升官封爵,只怕个个都有宰辅之才。
沈钏海一下车,百年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聚集过来,在看到车中下来的是他时,颇有些失望的意思,但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能假笑着:“沈大人安好。”
那些个把戏忒没个用处,半点都遮掩不得。
沈钏海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缓缓驶来的马车,江寻鹤的马车是他不知道从那搜罗来的,同他的身世一般寒碜简陋,只有前边儿挂着的一个写着个“江”字的纸灯笼能多少显出些身份来。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百官顿时安静了下来,也不急着进宫上朝,就三五成群地站着,安静地等着江寻鹤从马车上下来。
目光中多多少少地也有着些期待,不是期待别的,他们只是有些好奇这位明帝都要护成眼珠子似的才子在得知自己被沈瑞玩弄成娈宠的消息传遍中都时,究竟会作何反应,是无地自容,还是厚着脸皮不承认……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颇有意趣。
马车缓缓靠近,最终停在了一列队马车之后,在一众奢华的马车之间竟一时说不清是惹眼还是不起眼了。
帘子被一只手掌掀开,众人面色上不动,目光却像是受到了丝线牵引般试图沿着帘子的边沿透进车厢中,先着众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