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左右这药定然是要吃的,现下家中许多事情尚且没有个定论,她还舍不得死呢。
于是在桂嬷嬷殷切的目光中,她皱着眉接过药碗一饮而下,随后连忙往口中放了一块蜜饯,细细压着口中的苦意。
桂嬷嬷见状不仅轻笑道:“老夫人还真是,在闺阁中时便最讨厌喝药,现下也是这般。”
老夫人显然也是因着她的话而生出些回忆来,眉目间染上些淡淡的笑意,口中却刻薄道:“只可惜哟,从前在闺阁的时候尚且还可以仗着底子好不吃药,现下却是不能了,一日不吃便要被你们念叨死。”
“哎哟哟,瞧您说的,奴婢自己可不敢,奴婢这般行事依照得可全是老爷的命令,若说这府中最关心您的便要数老爷了。”
桂嬷嬷将手稍稍举高了些,将方才那只装汤药的碗展示给老太太看:“您瞧,这不还花了重金特意从中都为您寻来了医士嘛。”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道:“也算不枉我顶着宗族的压力,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大,现下也该到了他来孝顺我的时候了。”
桂嬷嬷看着她无奈地笑道:“老夫人当时饱受宗族的为难,生活过得那般艰难,老爷即便是年幼也是知晓的,休说是老爷了,就连几位公子小姐也被教养得极好。”
“尚且还在家中的,日日都来请安,即便如同大公子那般远在中都的,也仍旧写了书信时时传来。”
江老太太的脸色在听到桂嬷嬷提起江寻鹤的时候陡然冷了下来,严重过生出一股厌恶之情,她皱着眉道:“不必再提起他。”
桂嬷嬷也自知自己提了不该提起的人,于是连声道:“是奴婢多嘴。”
屋中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静之中,片刻后,桂嬷嬷听到江老夫人疲惫道:“近几日可有传信回来?”
桂嬷嬷连忙答道:“传回来了,奴婢看了心中仍旧是从前那些问安的话,便如之前一般写了回信,又将大公子的信拿去烧了。”
江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从桌案上重新将书拿了起来淡淡道:“做的不错,这种晦气的东西不必留在院子里。”
桂嬷嬷方要说话,却忽然顿住道:“似乎是有人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江骞便从屋外走了进来,见着老夫人便合手问安道:“给母亲问安,母亲这几日身子可还安好?”
老夫人闻言嗤笑一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有什么不好的?倒不如你日日繁忙,这几日找出晚归闹出诸多动静来。”
江骞已经习惯了老夫人这般毒嘴毒舌的样子,从他小时见到的便是这般,只是他却也能够理解,若非老夫人这般“蛮横”的做派,只怕彼时他们母子便要在宗族打压之下流落街头了。
“母亲,儿子这般做实在是有苦衷的。”
老夫人却全然不吃他这一套,斜倚着身子看向他:“哦?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连着整个江东都乱了起来。”
江骞面露难色,老太太这两年始终身子不爽利,因而外面的事情不不敢让她多知晓,便是怕她因为伤神伤身。
“得了,少拿出那副假惺惺的孝心来,你懂事之前,家里的生意还不是老婆子我一手操办的?”
江骞算是彻底服气了,他是真的怕了母亲这张嘴,只能老老实实道:“楚家这次来江东和乌州做生意,钱却是沈家的沈靖云出的,只怕是存了想要谋夺生意的心思。”
他这话说得并不周全,便是存了心思想要隐瞒,只是江老夫人多年经营行商之事,比着旁人要敏锐许多,闻言当即皱起眉头问道:“江寻鹤现下不是正住在沈府?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吗?”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并不期望江骞能够回答出什么,他自己说完,便冷哼了一声嫌恶道:“我便知晓他是个没良心的,这些年锦衣玉食的竟然半点也没养熟,既然如此,你行事便也不需要顾忌他了,让他吃点苦头也是长长记性。”
江骞闻言微微一怔,随后试探道:“母亲的意思是?”
“他既然不肯传消息回来,那便定然是在沈靖云那处谋得了什么利益,不叫他如意便是了。”
“只是,倘若如此的话,只怕要同沈家生出些龃龉了。”
老夫人抬手对着他招了招,江骞有些迷茫地凑了过去,还不等明白老夫人的心思,便被江老夫人用手中的书狠狠砸了一下。
脑子还是懵的,但却清楚地听见了老夫人那句:“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蠢材!还不如那晦气东西一半聪明。”
江骞揉了揉被砸的发红的耳朵,无奈道:“母亲不要怪儿子顾虑太多,实在是沈家在汴朝之内权势颇重,便是当今陛下也要礼让三分。”
“那晦气东西同沈靖云既然达成了合作,想必定然许诺了不少东西,你只管做出一副全是听着他的吩咐来阻挠的模样,依着沈靖云那般蛮横的行事作风,他定然是要吃些苦头的。”
“等到难受了便自然知晓,只有江家才是他唯一的支撑,自然就会好好做事了。”
江骞略一思忖顿时大喜道:“母亲所言极是。”
老夫人被他这陡然拔高的一嗓子吓得心头一惊,嫌弃道:“滚滚滚。”
江骞还想在说些什么,却立刻被老夫人截止了话头道:“桂嬷嬷,送客。”
这是真气着了,否则哪里有管自己儿子叫外客的。
江骞同桂嬷嬷相视一眼,摇了摇头笑道:“那便不打扰母亲了,儿子告退。”
桂嬷嬷一直将人送到了院门处,才小声道:“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才会脾气差了些,不是对着老爷的,老爷不要介怀。”
江骞颔首道:“我知晓的,当年若不是母亲,也便没有我的今日,这些年也多亏母亲在江、谢两家之间周旋,才使得江寻鹤始终为江家做事,没有过二心。”
“这都是小事,老夫人也是因为惦念着老爷,只要母子连心,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
沈瑞近几日实在是无聊,船上倒是时时传消息回来,可不是击退了这个水贼,便是捉拿了谁家的探子。
前几条看着新鲜,还算是有意思,可看得多了,不仅管湘君那边打得无聊,沈瑞看得也没意思。
但消息即便换个名字便一般无二,却仍旧要日日传回来,管湘君摆明了一副要让沈瑞这个出钱的幕后老板得到些极致的体验一般,事无巨细地汇报。
沈瑞倒是回了一封,告诉她若无急事便不必传信回来,但管湘君却异常坚定地告诉沈瑞,传信只是为了证明她不曾携款潜逃。
于是沈瑞一日不回府,桌案上便能堆砌些信件出来。
宫中近日没什么动静,他又实在怕明帝见了他便要想法子将他重新捉回去读书,因而也是去不得。
陆思衡更是没动静,好似他那一院子的花在一夜之间都不会开了一般。沈瑞这会儿实在是无趣,别说赏花吃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