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时便应当想到眼下的境地。”
片刻后,瞧着已经了无生息了,那来料理人的才收了弓弦,掀开窗子飞身跃了出去。
夜色浓重,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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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当真不愿信任我,这些年我打理生意从未有过二心。”
周管家看着眼前的鸩酒面露苦意,站在他身前的是周家新上任的管事,闻言无奈道:“周管家也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也都不过是奉命做事,家主不愿意见您,我们也实在是没法子。”
“您从前对我也不薄,日后逢着清明定然会为您烧些纸钱香火。”
周管家垂着眼看着眼前的酒杯,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罢了。”
说罢,便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毒很快就发作起来,他唇边流出一道黑血,随后甚至砸进地上的枯草之中。
新晋的管事上前试探了下鼻息吩咐道:“照着家主的吩咐用竹席卷了丢出去吧。”
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立刻行动起来,他瞧了两眼便退了出去,手揣在袖子中掂了掂银子的份量,听着碰撞的声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从前他最是难捱的时候,周管家给了他一口饭,而今也就算作是报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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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宴会之后,周史两家便陷入了动荡之中,周秉均原本就被族中的长辈质疑能力,这些年全靠着周管家顶着,而今这半个顶梁柱却被当众揭穿是个叛徒,简直叫他丢尽了脸面。
碍于族中的压力,他只能将人给料理了,但等到他得知人真的死了之后,在无奈之余甚至生出了些微妙的欣喜。
这些年他并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说他于行商上不过是个草包,全都仰仗着早年救下来的周管家,最初他还庆幸于自己救了个能干的回来,可时间稍一久,心中总归是满腹的不痛快。
而今别管是因着什么,好在是先解决了。
他更是连夜命人将账册送入府中察看,势必要将生意全都重新拢在手中打理,只是他已经多年不管这些事情,休说是怎么打理,便连铺子的经营都已经不如那些伙计了。
底下的人瞧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窃笑,私底下又琢磨着要给自己找一条什么退路,别把自己跟着周家一起葬送了。
到底也不是出来卖命的不是?
周秉均倒是也听见了些风声,可是他现下压根分不出什么心神来收拾,虽然从底下提拔了几个新的掌柜、管事上来,但也远远不及之前安心。
忙中出错,等到掌柜将账册递给他的时候,他才知晓因着他一时慌乱究竟亏损了多少。
“家主,这些亏损若是还不上,只怕下批货我们便没钱购入了。”
生意便是这样,进进出出,一旦一方出了问题,便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秉均看着账册上标红的数目,心中几乎已经可以猜测到族中的人若是知晓会如何料理他,毕竟家主若是损害了家族的利益,也照样是要受到处罚的。
他急切地抬眼看向掌柜追问道:“有没有什么……”
还没等他话说完,掌柜便将手揣进了袖子中,隔着料子摸着一块块金子斩钉截铁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除非……”
周秉均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已经完全绝望了,偏这个时候又适时地抛出了一点可能,他急声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现在有人将我们手中的货全都买走,这样还能对付一段时间。”
周秉均眼睛亮了一瞬,随后又再次灰暗下去,他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可是而今江东哪里有能吃下这样大的一批货的人呢?”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安静,片刻后,掌柜摸着金银铸就的良心试探道:“或许,楚家呢?”
还没等周秉均说话,他便先行开口道:“即便现下楚家已经同江家定下了生意,可我听说楚家在乌州还有好些商船,那沈靖云就更是不用提了,瞧着就是不缺钱的,而今若是急着出手也只有楚家能吃下了。”
周秉均明显被他说得有些意动,但还是心怀顾虑道:“可是价格上……”
掌柜抚掌无奈道:“家主这会儿便别想着赚钱了,先将亏空填补上,将族中的长辈们糊弄过去才是真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
周秉均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被彻底打消,毕竟若是他被族中从家主之位上拉扯下来,那才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打定了注意,他甚至顾不上换一套体面的衣服便立刻扬声道:“备车!”
他一定要想法子说动管湘君。
那掌柜看着他快步冲出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年头生意难做,他们这些在底下等着捡剩饭的便更艰难了些。
还是真金白银更实在些。
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他也摇头晃脑地出去,同还等在铺子中的陈川回话去了。
待到周秉均从管湘君的院子里出来时,面色已经是如丧考妣,那些他原本买回来打算大价钱卖出去的货物而今全都被贱卖了,唯一留下来的便只剩下一个家主的位置了。
他想不通为何短短几日,就已经到了这般境地,甚至叫他忍不住回想,已经死去的周管家当真起了二心了吗?
管湘君站在院门处看着驶离的马车眉眼含笑,账房先生挠着秃头站在她身边无不忧心道:“夫人,我们已经同江家那买了许多了,现下这些……只怕难带回中都。”
管湘君微微摇头道:“不带回去,这些都留在江东,自然有人料理,只希望不要让沈公子失望。”
账房一听见这个顿时便来了精神,连手底下毛发稀疏的地方也变得招人怜爱,他连忙追问道:“丁安咯三的粮食已经准备好了,就连江家的货物也运到了码头,那我们……”
管湘君看了他一眼,勾唇笑道:“回中都。”
第135章
江寻鹤来的时候只拎着个再可怜不过的小包袱,里面不过是破布裹着几件打着补丁的破布,可等到他从沈府搬走的时候,去差了十几个仆从搬运东西。
清泽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小厮,凑到江寻鹤身边小声道:“东家,你说这沈靖云无事献殷勤,是不是要害我们?”
一边说着,一边还将手中的包袱抱得更紧了些,就差将“舍不得”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毕竟东家自从来了中都,为了隐藏身份可是处处节俭,他也就罢了,打赤膊都无所谓,但东家这般的人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因而那些衣服用物送到屋子里的时候,他明显比着江寻鹤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些。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清泽也不是真的觉着沈靖云就存着什么坏心思,实在是揣度他的用意这件事已经成了一种莫名的习惯。
江寻鹤闻言转头看向他,主仆两人目光对视之间,他颇为诚恳道:“倘若他想要害你,只怕花费不了这么多银子。”
清泽:“……”
明帝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