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片刻后也只能夸赞一句“猫哭耗子”。
说到底亲情不见得真就有多少,只是他便是死,也得死在明帝的计谋之下,而非因着什么病症。
被他扯住的指尖轻轻回握了一下,略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般。
他看过去时却只看见了江寻鹤垂下的眼,指腹轻擦过方才抚摸过的薄茧,沈瑞转头看向明帝道:“多谢陛下关心,只是臣素来是个不大成气候的,只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明帝忽略掉他话中的那点阴阳怪气的意思,只瞧着他唇边眼角的笑意,心中不知忽然生出哪门子的酸涩来。
他身前的萧明锦还浑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射出一箭后便兴致勃地转头寻他的父皇去看。
即便两人平日里总在皇后面前吵闹,但彼此心中都清楚不过是玩闹,一个虽然顽劣却从不曾让父皇失望,一个看似严厉,却肯将手中最好的利刃拨给他做先生。
明帝的袖子被他扯动了,萧明锦扬着脖子一脸得意地看向他,等着后者的夸赞。
明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远处被射中红心的箭靶,片刻后又将目光收拢回来看向了萧明锦。
这是他的孩子,而今身为汴朝的储君,学问武艺亦是一日比一日更精进。
可沈瑞也同样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今只得了个中都内第一纨绔的名声。
沈瑞神色散漫地欣赏着明帝略带有愧疚的目光,早着二十几年的算计而今竟然也能发酵出些心软,只是这些满腹筹谋之辈,只怕今日愧疚一过,便又会继续理所当然地将旁人作为筹码。
沈瑞不知道别人看了心境如何,可他勉强算半个当事人,瞧起来只觉着荒唐可笑。
站在明帝身旁的春和见状终于觉察出了些不对劲,于是不断地给沈瑞使眼色,直到眼睛都快抽筋了,沈瑞才合了合手不冷不淡道:“陛下也别这般惋惜地瞧着臣,不知晓的还以为对臣抱着什么武状元的期许呢。”
真正的武状元:“……”
他低头看了看沈瑞的那张弓,一脸忍受不了地转了过去。
明帝哽了哽,听着他三句不离自己那点莫须有的武艺,干脆招手道:“你来试试。”
沈瑞也不怯场,顶着一众宫人的目光便拎着那张幼童所用的弓上场了,萧明锦连忙将身侧的位置让给他,还小声鼓励道:“表哥一定可以的。”
也不知晓他对于沈瑞的信任究竟是从哪添补上的。
沈瑞搭弓射箭,轻盈的箭矢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歪歪斜斜地落在了离着箭靶还有好远的地上,甚至只是将将斜插进去一个尖。
萧明锦噎了噎,片刻后才勉强琢磨出些能周全过去的词,硬着头皮奉承道:“表哥定然是因着还未彻底痊愈,才会这般,不若再射一箭?”
只打算射一箭之后就彻底摆烂的沈瑞:“……”
两人四目相对之间,萧明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将自己表哥推入火坑的。
于是迟疑着试探道:“要不……算了?”
目睹了一切的明帝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算什么算,再射一箭,你眼下这点功力还不及你幼时。”
沈瑞闻言轻轻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原身还不算是从小便腐坏到大的。
“人的本事总归是要此消彼长的,箭术弱了些,胡闹的本事便高了些。”
他一本正经地胡诌,全然忘了身边便是江寻鹤这般全能的好学生。
明帝懒得听他那些歪理,伸手指了指箭靶示意,沈瑞见躲避不过,只能再次搭起弓。
还不等将箭射出去,小臂便覆上一只熟悉的手掌,甚至就连那掌心的薄茧都是他盏茶的工夫前才细细抚摸过的。
江寻鹤在他耳边轻声道:“要绷紧些。”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尖,沈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忽略了两人现下的距离委实太近,毫末的动静也会被对方敏锐地捕捉到。
他听见江寻鹤很短促地轻笑了一声,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掌缓缓收拢紧。
明帝就站在离着两人的不远处,见状却并没有出言阻止,想来也是默许的,又或者说他今日的目的早已经在先前的愧疚中转化成了要看到沈瑞射出能看得过眼的一支箭。
哪怕是用他手中现下这张专给稚童初学用的弓。
在江寻鹤的帮助下,第二支箭总算勉强扎到了箭靶之上,甚至不是那么边缘的位置。
明帝面上终于显出了些笑意,好似心中的愧疚解去了几分般。
沈瑞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江寻鹤,意味不明地轻笑道:“太傅这双手果真是好用的,不知晓若是换到旁人的臂膊上,是否也这般灵光?”
周遭的众人闻言顿时面色大变,这同当着陛下的面威胁朝官性命有什么分别?
春和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瞧着沈瑞的做派,尊重也是直犯嘀咕,从前的沈公子虽然纨绔,但在陛下面前倒也还算有礼,好从不曾如现下这般放肆。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缘由,难不成沈家当真要反?
明帝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两人的神色,于他而言自然是沈瑞越是无用,同江寻鹤的关系越是差,才越是帝王之术。
片刻后他开口斥责道:“胡闹!朕看你当真是病了一场越发没规矩,既然不愿在江太傅手下受教,那朕还偏要叫你来拿箭术也一并跟着太傅学。”
沈瑞面上显出了几分古怪的神色,说不清究竟是料到了还是没料到,只是在明帝斜着眼看向他追问:“怎么,对朕的命令有什么不满意的?”的时候合手道:“并无不满,只是臣有一事实在是好奇。”
“问。”
“陛下究竟是在安抚太傅还是在惩罚太傅?”
明帝话头一顿,连着对上江寻鹤的目光时都有些莫名的心虚,只能强撑着道:“你以为这边是朕对你的纵容?太傅教导你,自然便有责罚你的权力。”
沈瑞眼中顿时生出些笑意,江寻鹤如何责罚他,不肯与他同床,好叫他夜里难眠?
明帝看着他一脸的怀疑,立刻便招了江寻鹤上前来。
“江爱卿,朕许你行责罚之权,只要留他一条命就行。”
江寻鹤垂下的长睫轻颤,却合手应了下来。
明帝总算是将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拯救了回来,连面上都带了几分轻松。
“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江太傅身边学习箭术。”
萧明锦没想到好不容易来同他一并习武的表哥只是打了个晃,便又要消失了,顿时便有些急了:“父皇,原本不是说要表哥同孤一并习武吗?”
明帝走近了两步,从沈瑞手中将他那张弓拎了出来:“你瞧瞧他而今的样子,你们两个如何能一起习武?”
铁打的证据摆在萧明锦面前,叫他狡辩不得。
半晌小声嘟囔道:“可也不过我们二人,将军想来也是可以兼顾的。”
沈瑞看了看那个一瞧见自己那张弓便一脸嫌弃的武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