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他心不在焉,提点了几次后,萧明锦依旧是左耳进右耳出,逮着点什么机会便要往沈瑞身上凑。
跟只小狗似的一个劲儿地嗅闻,半点储君的样子都没有。
武状元忍了又忍,一张脸都快要憋成紫红色了,可奈何这院子中的都是祖宗,他一个都惹不起,只能不断地从鼻孔之中往外喷气。
沈瑞实在是怕他一会儿将自己气晕过去,再将明帝惊动过来,少不得又要一通唠叨。
“殿下大约是累了,将军不若放殿下休息一会儿吧。”
左右站在那也是干浪费时间,武状元也并非是个要把自己台阶踩碎的,闻言倒也应允了。
萧明锦顿时跟归巢的稚鸟般扑向了沈瑞,双手环住了沈瑞的腰身,面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容,可说起话来却是咬牙切齿的:“表哥怎么穿了江太傅的衣服?”
江寻鹤大约是过惯了节俭的日子,几套衣服来回穿,只是沈瑞倒是没想到最先发现的竟然会是萧明锦,毕竟江寻鹤只要手上一握着戒尺,他便恨不得将自己埋在地缝中。
回过了神,他不甚在意道:“殿下好生小气,难不成还不允许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衣服了?”
萧明锦却没被他忽悠过去,还故意夸大了动作在他身上嗅闻的动作,摆明了故意做给他看的,甚至还偷偷抬眼去看他的反应。
沈瑞也懒得去阻拦他,甚至还摊了摊手,由着他更方便地去闻,可萧明锦早就已经下了定论,眼下不过是故意做给沈瑞看得罢了。
他气闷地撤回去了点,闷声道:“表哥身上现下全是江太傅的味道。”
他素来贪玩,又不曾见过什么正经的深宫阴谋,因而即便是现下说起话来,语调也更像是小孩子被抢走了玩具般。
沈瑞一挑眉,懒散地反问了句:“是吗?”
萧明锦却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目光紧盯着他:“你与太傅,究竟有什么是在瞒着孤的。”
第146章禁足
沈瑞闻言看过去,两人对视了良久后,他才有些敷衍地勾了勾唇角:“殿下不信我?”
萧明锦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明晃晃地倒打一耙,面上的神情的确是凝滞了一瞬,想要解释又觉着这件事着实不是自己理亏,最后只能小声地嘟囔一句:“便是要孤相信,也总要搬出些由头来才好。”
他先怀疑人的,现下倒是要沈瑞自己寻些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瑞垂眼看着他,将他话中的漏洞挑拣出来:“殿下,这世上何曾有过这样的道理?”
可他自己这话说得也是荒谬,君臣有别,合该他来同萧明锦逐字逐句解释清楚的,但他却好似吃准了萧明锦待他不同旁人般。
从来顺遂的小太子莫名将自己深陷于僵局之中,合时宜的不合时宜的都不大能说得出口,绞尽脑汁也不过相处个实在算不得名目的借口。
“孤待表哥一片真心,若是表哥背着孤平白地就要同旁人交好,孤日后便不与表哥好了。”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孩子气,可两人却都很清楚,现下说出这话的可并非什么顽劣的孩童,而是汴朝的储君,未来要的天子。
什么好与不好,听着像是打闹,实则却字字都踩在生死要害之上。
稍有句什么应答得不对,只怕便要在这未来的君王心中留下些什么抹不平的芥蒂了。
现下瞧着当然是不作什么,可时间稍一经久,在贴上世家皇权之间的那些个腌臜事,难说日后要发作成什么样子。
指不定就是另一把悬挂在沈瑞脖颈上的利刃。
他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却仍旧是姿态松散地“呀”了一声,想要故意摆出几分惊讶。
可还没等萧明锦戳穿,他自己倒是先经受不住般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看来是瞒不过殿下了。”
萧明锦哼了一声道:“果然”,可眉间却紧蹙着,目光紧盯着沈瑞,等着他将后面的话和盘托出。
沈瑞的腰间还被萧明锦的手臂圈着,他却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掌道:“如殿下所见,我的确是看不惯江寻鹤,寻着法子欺侮他。”
萧明锦猛然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唤了声“表哥”,却显然没能阻止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件事情消磨在此的沈瑞。
“唔,就连衣服什么的也要抢走,虽然这料子就是绞了给我做帕子也远远不够,可强取豪夺这种事情的乐趣又不全在物件儿上……”
沈瑞还想给年幼的小太子好好科普下纨绔是怎么炼成的,便听见萧明锦急促地小声道:“别说了。”
沈瑞从来听劝,他垂在袖口的指尖一颤,似有所感地转头对上明帝的目光,两相对视之间,沈瑞看见他身后的江寻鹤正垂着手好不可怜。
整个东宫的院子中,大约只有他这么一个芝麻丸似的黑心坏蛋了。
“臣沈瑞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站在明帝身后的春和挤眉弄眼地想要暗示他些什么,却又生怕被明帝瞧见再牵连己身,因而显得额外滑稽。
沈瑞只看了一眼便彻底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那一脸褶子的模样着实是不堪看,更何况春和别管明面上如何,只怕宫墙内再没有这般忠心的狗,指望他向着旁人,不如指望江寻鹤一夜暴富来得利落。
明帝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来看看两人的长进,却不想正正好好听见了沈瑞那一通混账的论调。
若是私底下说说可也就罢了,左右满汴朝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可而今当着不知多少宫人,甚至还要加上江寻鹤这个“受害者”,不责罚一通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理论很是冠冕堂皇,漂亮到明帝自己都没发觉心中的那点莫名生起的跃跃欲试。
“你这样胡闹算什么样子?”
明帝脱口而出后又觉着自己的语气大约是重了些,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朕让你跟在太傅身边学习,那是希望你即便不能成才也总要磨一磨那些个野性子,你可倒好,仗着朕不能时时盯着你,在宫外兴风作浪,哪有半点世家子的样子!”
世家子是什么样?沈瑞可不觉着满中都的贵门之中就生出他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纨绔。
可面上的周全总还是要给足的,沈瑞将语调拖长了些:“陛下也知晓臣不争气,沉疴弊病总归是难以祛除,今日之事也实在是难免。”
“照着你这么说,此事还要怪朕思虑不周了?”
沈瑞拢了拢手,语调显出些莫名的诚恳:“陛下如何会有错,依臣之间,大约是太傅不曾上心的缘故。”
他这话实在是荒唐,就连萧明锦都禁不住侧目,装作自己与沈瑞半点关系也没有的样子。
“胡闹,朕便是从前太惯着你了,才养你出这副性子来。”
沈瑞垂下眼,叫人瞧不清他的情绪,片刻后抬眼摆出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可臣一惯如此,何以江太傅到了中都,臣便处处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