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合上了眼。
隐约之间,他觉着挡在眼前的阴影停顿了片刻后才慢慢挪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着腰上的系带忽然被手指解开了。
身下覆上了一只手掌,沈瑞惊了一下,小声唤了声:“江寻鹤。”
——连句“太傅”都忘记装点了。
偏后者还能分出些心神来应了他一句,不待他追问,便被纳入了一腔温热之中,原就没说出口的话顿时便掩盖在了气息交叠之中。
床幔微微颤动,在烛火的映衬下,在石砖上显出些光影……
——
白琢吃了酒,懒得再回家听祖父唠叨,干脆蹭着陆思衡的马车去了陆家。
他瘫在躺椅上散漫道:“沈靖云酒量是有多差,出去的时候醉成那样,我瞧着连半壶都没喝完。”
陆思衡煮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淡淡道:“他酒量在中都不是也算有名?宫宴上的那种酒,就是再和二十壶,也未必会醉。”
白琢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一骨碌地翻起身:“你是说他在装睡?”
“可是为什么啊?景王就算是心中再生气也不会宫宴刚一结束就来逮他吧。”
陆思衡不置可否地轻挑了眉,没打算跟他在这样的话题上再继续说下去。
白琢接过他递来的茶盏,捧着杯子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总觉着今日的宫宴暗流涌动的,你说沈靖云是不是备着我们知道了些什么?”
宫宴已经结束快要一个时辰了,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
“别问了,你不适合想这种事情。”
白琢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损了,他炸着毛想要反驳,想了想又莫名停了下来,面上的神色正经了许多:“算了,换个事情说,你的亲事怎么说?”
白琢已经习惯陆思衡不回他话了,也没那些个多愁善感,只是自顾自道:“其实依我来看,乌州於氏倒也的确算是个好的联姻选择,毕竟中都内牵扯得太多,乌州封闭,反而规避了许多麻烦。”
“更何况,倘若你不同意,只怕景王那边少不得要折腾的。”
陆思衡只是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没应声。
白琢说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今日有些过分安静了,他盯着陆思衡看了半天,半晌才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是在中都有心上人了吧?哪家的,长什么样子?”
陆思衡忽而将茶盏放到了桌案上,起身道:“夜已经深了,早些睡吧”
第156章
屋子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火烛,在书桌前照出一小片亮堂的地界,景王差人送来的那封谈及亲事的信件便安放在上面。
他取了一只描花的小酒盏,斟满了酒却没喝,只是就着光瞧了瞧,透底、清亮。
他自从做了陆家的掌权人后便不常饮酒,这壶酒还是上次沈瑞拎来从他这换茶叶走的,在狭小的空间中萦萦绕绕出好些酒气,同他原本地主人一般不讲道理。
景王的用意他也算是早有猜测,近几年乌州那边越发地不安分,今日这一出戏也算是迟早的事情,他同父亲一早便商议过,也算是做足了准备。
但当事情真的摆在他面前时,还是叫他生出诸多的迟疑来。
他是陆家的长子,现下又执掌陆家,婚姻大事早就沦为了权势利益联合的筹码,他从来清楚,这种事情是无法谈及什么真心的。
娶回来也不过是相敬如宾地对待着便是了,世家之中,男子女子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
好在他也从未对谁生出过什么情愫来,那些个儿女情长之事于他而言远没有陆家的兴盛重要。
甚至可以说,这样的亲事在他加冠之后,便是虚虚地摆在眼前的,只不过现下更落实了几分罢了。
可是,陆思衡看向桌案上的信件,安放着的那薄薄一层纸却好像在后面夹着什么锁链般,趁着他稍一愰神的功夫,便要连着他的脖颈将他锁在一个早早就框定的架子之中。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倘若他不曾见过更张扬的景致,大约也不会觉着这高墙之内是个什么无涯的牢笼吧。
他注定要在这高墙之中守着陆家,直到培养出下一任的掌权人,可倘若能将更漂亮的景色一并收拢进来,陪着他一起圈禁在这里呢?
——他实在是好奇,沈靖云那样地人,若是身上套上了枷锁,会不会还如同现在一般。
陆家需要一个家世相当、利益牵扯的当家主母,是人是鬼、相貌才情一概都不重要。
那为什么不能是沈靖云呢?
陆思衡轻轻晃了晃头,他终于觉出自己大约是从宫宴回来后便有些醉了,往日克制的那点难堪的心思都在这场联姻面前显露无疑。
可偏是这样,却叫他在心里将自己放过了,大约他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即便沈瑞是男子,他身后的沈家也足以将这空缺给添补上了。
沈瑞同江寻鹤之间那些把戏他并非是没有看出来,但世家之内人人如他,就算真到了不可转圜的一步,江寻鹤这般的出身于沈瑞而言也绝非良配。
世家之间,何曾有过一丝半点的真情。
他将烛火吹灭,整个屋子中都陷入了昏暗之中,渐渐安定。
——
汴朝官员中秋过后又照例放了三天假,沈瑞在听说的时候便夸了句:人性。
等到他想起来自己原本就不用上朝的时候,顿时便话锋一转,暗中琢磨着要怎么能让明帝知道“调休”的存在,好带给这些朝官们一些小小的震撼。
但他惯是会给自己找清闲的,早赶着中秋前便向着宫中递话请假三天,只留了萧明锦一个人饱受听学的折磨。
宫宴上闹出的动静已经传遍了中都,他散财童子的名目算是打了出去,一时之间连带着他商船上的那批货都被炒得火热起来。
景王在宫宴上的心思堪称昭然若揭,又有个如沈瑞这般混账的打了头阵,这些个大臣即便面上不显,为了彰显自己对明帝的忠心耿耿,总要买一串回去地。
糟践景王的都买了,哪里还差买一串明帝的红玛瑙手串回去摆好,因而这两种近乎抢疯了,即便沈瑞阴险地开出了十余倍的价格,也照样有人趋之若鹜,生怕自己落了人后。
毕竟旁人售卖的手串也并非没有红玛瑙的,可一旦脱离了沈瑞那散财童子的名目好似瞬间便缺了味道般。
其余的那些个,想让自己家女儿进宫为妃或是掂量着还没长大的小太子的,就买皇后同款。
哪位大臣的门生,想要趁机攀附某位大臣的,别管旁的如何,先照着买了同款才是正经事。
一时之间,围堵在楚家铺子前的人能从长街这边排到另一边去。
估么着那个个朝官整个休沐期都在研究这件事了。
沈瑞去铺子前看了看众人抢购的盛况,转头进了后院没有一刻钟,楚家的伙计就出去宣布了限购。
眼瞧着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