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陆昭垂着头,不大能看清面上的神色,闻言也只是恭顺地应承着:“昭这些时日外出做事,多谢白公子惦记。”
不必他说白琢也知道若是出去做事也定然是陆思衡吩咐的,但他这般话中滴水不漏,便显得额外有意思些。
白琢弯了弯眼睛,在椅子上没个坐相:“得啦,我便不打搅你们商议正事了。”
他转头看向陆思衡道:“这盏茶下次可要记得赔给我。”
院子中很快便安静下来,陆思衡仍旧是半点没影响的煮茶,听着陆昭走近了,也只是随口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自从上次沈瑞提醒他要好好查查陆昭做什么后,便寻了个由头将人派出中都料理事务。
陆昭合手道:“都已经依着兄长的吩咐做好了,已经事无巨细都抄写在这册子上了,请兄长一阅。”
说罢便从怀中掏了出来,却又同白琢先前放下的那一本隔了不知多远,好似避嫌一般。
“做事倒是比从前更沉稳了些。”
“多谢兄长夸赞。”
陆思衡将煮好的茶倒了一盏与他,语调平静道:“旁系之中,你做事还算是妥当的,也从来都算聪慧。先前的事情便就罢了,今后行事多些思虑,待到时机和洽之时,自然会送你入朝为官。”
陆昭抿了抿唇,唇角有些紧绷,但仍旧合手应下。
话说到了这般的地步,陆思衡才随手一指道:“坐吧。”
陆昭看了看周遭只有配着石桌的几个圆凳,略一思忖还是挨着陆思衡坐下了。
“此番回来,便先紧着些家族里的事情做吧,晚些时候管家会送过去给你。只有一点……”
陆思衡忽而止了声,陆昭会意地看过去,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这件事我从前便说过,不过你那时大约没放在心上,今日再说一次,若是日后再犯,便叫你祖父换了人送过来吧。”
陆昭心中一冷,自然是明白旁系子弟若是招了厌弃,日后会落得如何的下场。
“兄长请说,昭自当铭记于心,绝不敢犯。”
“不要去招惹沈靖云和江寻鹤,沈靖云现下今非昔比,若是出了岔子,我也保不得你。”
陆昭藏在桌子下的拳头捏紧了,青筋暴起,昭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但面上却不见显露:“兄长放心,昭定然会注意。”
陆思衡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管是你是真的记住了,还是琢磨着阳奉阴违,只要自己想好后果便是了。”
陆家这些年没能出现个如沈瑞从前那般的混账纨绔,所倚靠的可当从来不是心慈手软。
*
陆昭从陆思衡的院子中出来后,不久便出了陆府。
从陆府出去绕过三条街,便是一处车马租赁行,往来行走多来此处租赁求问,门口的伙计看了陆昭一身的富贵打扮,心中一喜,连忙迎上去招呼。
陆昭却只是转身避开了他的殷勤,声音冷淡:“你们掌柜呢?”
伙计顿时一愣,但又琢磨着也许是要谈一笔什么大生意也是说不准,看了看他身上的料子,确定了不像是来找事的后,便又殷切道:“客人且随我来,掌柜在后院。”
车马行后院宽敞,往来都是运货的力工,在此处陆昭第三次见着了那个曾经给他送信的掌柜。
后者见着他,面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微笑,好像早就已经料定了他会出现一般。
陆昭攥紧了拳头,但还是冷声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件事情,我做。”
掌柜身形精瘦,从前送信被拒绝的时候面上不见恼怒,此刻听了陆昭的话也瞧不出什么欣喜的意思。
“陆公子终于想开了,早该如此的,我家主人说了,陆公子有大才,只作为个旁系子弟被送入潮廷之上碌碌无为实在是可惜。而今跟了我们主人,日后事成,自然有陆公子一片大好的前程。”
陆昭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道:“想要我一心为着你家主子也成,但我有一个要求。”
掌柜闻言神色没生出半点变动,毕竟这世上从来都是心有所求者,才最好掌控。
“陆公子只管说便是了。”
陆昭抿了抿唇,似乎是在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那件事,我也要参与。”
掌柜眼睛一转,笑了两声道:“陆公子这般的人物,若是想要参与到这其中来,想来不会甘愿居于人后吧。”
陆昭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兹事体大,还请等我回禀了主人后再做打算。”
“嗯。”陆昭轻巧得应了一声,周身都是乱糟糟的人群货物,但他却好像在这之间寻到了最为妥洽的姿态。
“还请趁早,我固然是不急,但日子就摆在那里,时间可不等人啊。”
掌柜笑着合手应下,看着陆昭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阴毒。
什么东西,不过是陆家上不得台面的旁系罢了,若不是能力不行,又怎么会直到今日都没个官职?
若非主人还要用陆家来转圜,哪里轮得到他来逞威风?
掌柜一甩袖子道:“备车。”
*
陆昭从车马行出来后长舒了一口气,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薄汗,那样的要求他心中也是忐忑,更何况同那种人合作原本就是与虎谋皮。
一个失意,便要落得皮肉骨骸被尽数吞吃的地步。
思及此处,他心中越发怨恨。
凭什么沈瑞那种废物只是从一个好肚皮里钻出来,就能做沈家的掌权人,而他明明已经这样努力了,但陆思衡却连让他参加科举都不许,随便他高不高兴就能将自己一脚踢出中都。
他再怎么尽心尽力又能如何,还不是跟一条野狗一般?
而今,他偏要将命途握在自己手中不可。
第170章
“你们可曾听说了,东城有一处学馆,专是负责给今年要科举的学子教习功课的。”
一个披着锦袍的官宦子弟端着半盏酒凑近了众人小声说道,他衣袍被扯散了大半,身侧还有两个姿态妖娆的妓子贴在他身上,这个喂葡萄,那个喂糕饼,好不风流。
围着他坐的,家中也大都是中都内有头脸的,素日里便是凑在一处寻欢作乐,喝酒狎妓,半点正事都不做。
“这都要开考了,他们现下去学?真就书呆子?”
周遭顿时爆出一阵大笑,左右那些个出身卑微的书呆子就算读一辈子书,也比不过他们家中父亲在朝为官,所以素来是瞧不上那些人的。
最先说话的那个顿时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啊,谁还不知道现下读书定然是来不及,你猜那学馆而今为何那么多人都趋……趋之若鸟的?”
他撑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算把脑子里那个连不成词的四个字给拼出来,顿时面色上好不得意。
好在他身边的这些个,堪称废物开会,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蠢笨,压根没人能纠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