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碎片?”
夏尘忽然有些不能接受。
不能吧?随便地上捡块烂石头就是陨星碎片?这种狗屎运气,究竟谁才是被命运垂青之人啊!虽然我已经知道了所谓‘气运之子’的含义就是指气运有很多很多个儿子,但你这也太无脑了!
何七心中冷冷一笑道:“当然不是陨石,这的确就是最普通不过的石头。”
“那他怎么上当了?”
“切,你这智障才是上当了。”
“……我靠,你才是智障!”
何七不屑,缩在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地勾勾手指,那抹若有若无的存在于石头与起源树之间的联系便立马被隐藏起来,无法察觉。
旋即,何七假装脸上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阴笑,假惺惺道:“哦,说起来也是,那按照市价,五个元晶便宜卖给你得了。”
“还是贵了……算了,就这样成交吧。”
黑袍男子语气中似有些不满意,实际上暗中狂喜。
他很确信,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摊主绝对没有看清楚这块石头的深浅,甚至可以说,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仅仅是一块普通石头,摊主会拿出来卖只怕是存着坑人的心思。
唯独自己例外,因为——‘它’绝对不会骗人。
之所以不直接说这是块破石头,而是换个说法骗对方,说此物是较为稀有的陨星碎片,花高价买下,那单纯是为了免生事端。
毕竟,一块陨星碎片还不足以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铤而走险,但买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就反而显得过于引入注目了。
“可怜。这家伙或许还以为自己赚大了,实际上却错过了他这一辈子最宝贵的机缘!”
黑袍男子隐晦地嘲讽了一下何七,随后从袋子里点了点,拿出五块元晶丢了过来,故作气恼声音沙哑道:“有一块成色是六成,算了,不用找了。”
说罢,急匆匆把‘陨星碎片’收入囊中,一转头便走了,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不经意间,露出的衣领上的一个两仪图标,周围许多暗中观察的人见到,心中便有数:这是一个炼器师,而且是二阶炼器师。
于是原本一些意动的人便收敛了心思。
炼器师归属六道联盟中的阴阳道管辖,他们大部分不喜争斗,但是无比团结,若是传出去被人发现谁杀了一个炼器师,此人必然成为众矢之地,并且极有可能会成为其他人用来拉拢高阶炼器师的筹码。
等这黑袍男子离开了集市,何七才施施然收起自己的摊位,循着那些起源气息的联系,慢悠悠跟了上去,因为速度实在过于慢,所以正常人根本不会想到他其实是在跟踪。
夏尘隐隐不安,毕竟十六年来都没惹过什么事,此时忽然要去谋财害命,良心上过不去,一路上郁郁不乐。
何七知她所想,淡淡道:“别忘了你已经死了,而你现在想要重生。重生乃逆天而为,一路上注定腥风血雨。你若想现在放弃,我不介意。”
夏尘一愣,立马一拍大腿,心说对啊!老子自己都被人弄死了,杀个把气运之子算什么鸟事,这世上谁还见过不害人的鬼?于是立马便是念头通达,什么愧疚感不安感通通靠边,满脑子杀杀杀,杀出个黎明。
这天下除了自己的亲人谁不可杀?而自己没有亲人。
“嘿嘿,带坏一个主神的感觉还蛮爽的。”
何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同时暗自沉吟起来。
那家伙,能够认出自己的起源气息,或许……
黑袍男子似乎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他,出了集市后便径直离开了虚空坊,在车马行租了一架车,走的路线极容易追寻。
镜州城所用马匹并非普通的马,而是妖兽后裔,长有狰狞独角,称「角行驹」,速度飞快。
不过大半个时辰,双方便一前一后出了镜州城,往南驶去。
镜州共有三座城,除镜州州城外,东边是上阳城,南面是风间城,这黑袍男子直接往南,或许是前往风间城。
在现世,没有州郡县亦或是府县之类的上下主次之分,镜州城与其余两座城市在大小规模上虽有些区别,但是并没有谁隶属于谁的关系,都同属于镜州这一大块区域。
几位‘城主’则是由直属六道联盟的修士担任。
所以,整个修行界的地域划分,更像是以主城为中心的一个个居住地的集合。
毕竟是‘修仙人士’定规矩,跟真正严谨的王朝制度比起来难免有些不伦不类。
镜州城与风间城隔着两百里遥遥相望,按照角行驹的脚力,至少得两个时辰才能够抵达风间城——倒不是说角行驹慢,实在是中间隔着许多名山大川,除非是能够御剑飞行的气隐境大修士,否则哪里能直线抵达。
沿途偶尔有一些集镇和村落,稀若疏星。
从另一个角度讲,这里……也是拦道劫杀最为方便的地方。
深山野岭,哪里不适合杀人放火?
落叶集地处镜州城与风间城交界,道路算得上年久失修,纯粹夯土而成,偶尔有车马经过时扬起不少尘土。
道旁有一家茶铺,支着凉棚,几个蒸笼叠得老高,翠烟袅袅而上。时值正午,歇脚客人不多。
茶铺主人是位老头,有三桌客人,一桌是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女,状似兄妹;一桌是个樵夫,背篓里塞满了落叶集的特产,绯芾;还有一桌则是怀抱俏丽丫鬟的富家少爷,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桌上洒出些斑驳酒水,两个护卫目不斜视地站在后方。
从镜州城那边的山里跑出来一架马车,在茶铺前停下,上面走下来一个全身隐匿在黑袍里的男子,一进茶棚便丢了一大块银子给老叟。
“店家,来一壶茶,再上些干粮,多些肉食,你这当有一些血气丰富的专用兽肉供给才是。”
白发寥落的老头满脸堆笑:“好,好,大人稍等,马上就来。”
“大人?专用兽肉?”
黑袍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离富家公子近些的地方,那少爷本就有些不爽。
一听对方居然能买到肉食,更是懊恼,明明那老头刚才说没有荤食,只有菜馅包子、花生玉米的!
他此正要厌恶地训斥,他的护卫却无比紧张地一下按住了自己的主子,不让他说话。
“少爷!”
“小心,此人不善,不要招惹。”
富家少爷一愣,这才注意到黑袍男子衣衫上有多处破损、焦黑痕迹,袖子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他刚杀了人……”
少爷心头一颤,拉了拉丫鬟细腻的小手,想要往后面溜走。
他一动作,那黑袍男子目光扫了过来,隐在黑暗兜帽下方看不真切。
“大、大侠,我什么都……”
话未说完,这富家少爷便表情一变,惊愕地望向男子身后。
那樵夫已经从背篓里抽出两把寒光闪烁的钩镰,身形一闪,直扑黑袍男子背后。
“哼,阴魂不散。”
黑袍人虽略有惊讶,但一点也不手忙脚乱,转身便是一掌拍出,劲风呼啸,富家少爷的两个护卫神情一变,忙将主子护在身后。
掌如铁铸,顷刻间便把钩镰压折,锋利的倒刃直接扎进了樵夫胸膛。
但这时,另一桌状似在窃窃私语的一对兄妹忽然冲出,身法快若游龙,两道剑光直刺黑袍人后心。
此时正是黑袍人一击用尽新力未生之际,时机绝佳。
然而,他却根本没有半点慌乱,身形仿佛陡然加重,双腿下沉了一尺,那对兄妹偷袭的剑便刚好从肩膀上刺了个空。
旋即,这黑袍人双手往后一扬,仿佛雄鹰展翅,两团黑芒在手里炸开,兄妹二人齐刷刷惨叫一声,整个面部就像是被数十根钢针贯穿,前后通透,红的白的撒了一地,瞬间暴毙。
见到其手中的黑芒,樵夫装扮的杀手吐出一口血,恨声道:“白羽!你欺师灭祖,偷走家传宝兵,方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哼,去地狱里不放过我吧。”
说罢,这名叫白羽的黑袍人一脚踹中钩镰柄,锯齿刀刃绕着樵夫的脖子一转,卡嚓一声,头颅横飞,鲜血喷出。
他擦了擦身上的血迹,转过身来看着两个护卫。
直到这时,富家大少才从呆滞里惊醒,吓得心胆俱裂,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大侠!高人!我只是路过喝茶的,这事与我无关,还请您绕过我这条贱命。”
白羽眯了眯眼睛:“你从镜州城集市一路跟了我这么久,有三次机会趁路上的杀手埋伏我时偷袭,却都没有出手。究竟什么意思。”
富家大少迷茫地抬起头。
这位杀人魔头在说什么?三次埋伏?跟了这么久?什么跟什么啊!
忽然,他那位俏丽丫鬟叹了口气,抹掉脸上厚厚的胭脂粉底,露出一张更加明艳惊人的脸来,富家大少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是在生死关头,居然看得呆了。
我的丫鬟居然是这等美人……
他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见丫鬟伸手入怀中掏出了两个白面馒头随手丢开,方才还高高耸起的傲人胸器顿时就像是漏了气一般消失无踪,富家少爷气得惨号一声,昏死过去。
何七抖了抖身子,胭脂水粉扑簌扑簌地落下,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对你身上的‘那位’比较感兴趣而已。不介意的话,让它出来和我见见?”
白羽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