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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暗下来,郑恩之依旧走得很慢,但他没有心情去观察身边的一切,木木地凭借记忆往家的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郑恩之余光看到身旁多了一团白,他扭头去看,发现是馒头。
紧接着身后传来严时的声音:“郑郑老师。”
“哎?”郑恩之还没来得及转身,严时就跑到他身边,郑恩之微微仰头看他。这晚严时穿了一身黑,戴了顶黑色鸭舌帽。郑恩之抿了下唇,跟他打招呼,“严老师,晚上好。”
“晚上好,吃了吗?”
“吃了。”
提起这个,郑恩之心尖似是被刺了根针,疼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连带着一直隐隐作痛的胃也猛地抽痛一下。
平时郑恩之就算不吃饭也不会只吃凉的,但今晚他心情糟糕到根本没有注意吃的菜、馒头和水都是凉的。
“吃得饱吗?”严时忽然这样问,让郑恩之愣了一下。
旋即摇了摇头,回答说:“不是很饱。”
“晚点要不要去吃夜宵?”
“啊,”郑恩之完全没想到严时会这样问,他心情算不上好,反而极糟,他没心情去吃饭,更不想把自己的坏情绪带给严时,便拒绝道,“严老师,不好意思,我今晚不太想吃。”
严时笑着说好,安静地同郑恩之一路走。
到小区门口,严时将馒头的粑粑袋丢进垃圾桶,和郑恩之道别:“我带馒头跑步,郑郑老师回见。”
“回见...”郑恩之这才发觉严时叫了他一路的“郑郑老师”。
回到家洗了个澡,郑恩之躺在行军床上,天花板上的风扇将稍微有些凉的风扑到他身上。
正欲进入梦乡,放在旁边小马扎上的手机震动一下,郑恩之拿起来。是银行发来的短信,他收到画室老板的转账,是暑假在画室兼职的工资,共两个月的,一万三。
郑恩之原本糟糕透顶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他又看了两遍银行的短信,又打开银行APP看了下余额,特满足地抱住手机。
开学忙得焦头烂额,完全不记得自己暑假兼职这事儿了。就像是闲的没事收拾衣服,忽然发现衣服口袋里还有二百块钱。
又有谁能对钱垮着个脸。
郑恩之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捧着手机想给严时打电话,指尖一顿,没打。想着严时这会在跑步,就先不打扰他,反正隔音差,他回来总能听到的。
郑恩之一边画画一边等严时回家。不一会儿就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郑恩之几乎是从小马扎上弹射到门口开门。
“严——黄爷爷好。”不是严时,是三楼的黄爷爷。
“小郑啊,要出门?”黄爷爷耳背,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严黄爷爷。
“嗯,嗯,是的爷爷,我...好像有东西忘拿了,我回去拿一下。”说完郑恩之就特丢脸地关上门,站在原地摸了摸因羞愧难当而发烫的脸。
门口又有很小的脚步声响起,郑恩之贴到门上去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上到二楼便不再向上走。
郑恩之打开门:“严老师,出去吃夜宵吗?我请客。”
正在开门的严时一愣,馒头看到郑恩之急得原地乱转圈。
“好啊。”严时笑起来,抬手指了下自己,“稍等,我冲个澡,很快。”
郑恩之决定带严时去吃寿喜烧火锅。等严时洗澡的空档,郑恩之先订好了位置。
严时洗完澡来敲门,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郑恩之一边跟他说去哪儿吃,一边和严时下楼。
严时说:“那挺远的,开车去吧,我车就在楼下。”
郑恩之紧抿着唇,“嗯”了一声,说好。其实他都叫好车了,考虑到严时也许不喜欢打车,便灰溜溜地取消,在心里和网约车师傅道了好几遍歉。
郑恩之对车不是很感兴趣,一方面买不起车,另一方面他晕车,所以二十七岁连个驾照都没有。
他对车虽然没研究,但坐进严时的车,郑恩之还是感觉出这车很贵,不禁身体僵直,正襟危坐。
严时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听到提示音才发现郑恩之没系安全带,在副驾驶上坐得笔直,像个认真上课的乖学生。他笑起来,解开安全带侧过身体,扯住副驾的安全带给郑恩之系上。
郑恩之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他没有坐过副驾驶,不知道要系安全带。严时帮他系上,郑恩之顿时觉得有点羞愧。
严时身上的好闻气味没多久便弥漫在车内,郑恩之总觉得在哪儿闻过这个味道,很熟悉,但他实在想不起来。
“郑郑老师?”严时和郑恩之说话,郑恩之还呆愣愣地坐在那攥着胸前的安全带发呆,便提高一些音量喊他。
“到!”郑恩之下意识喊道。
……
什么啊...
郑恩之觉得自己愚蠢至极,脸瞬时热得像蒸熟的蟹子。
严时笑出声来。
“你别笑了……”
“好,不笑。我刚问你,导航有两家,我们去哪一家?”严时忍住笑意问道。
“岁水街那家。”
严时顿了下,说:“好。”
严时对岁水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高二随父亲工作转来岁水一中,毕业后他曾多次来这,试图能偶遇郑恩之。
他知道几率渺茫,但他还是执拗地每次都要来碰碰运气。
他为少时的暗恋做过许多努力,当初体考失利摔骨折后,他被老严送出国治疗、念书,完成学业没再选择进修,毅然回到国内考教师编制,只因打听到有人曾在考教资时见到过郑恩之。
严时之前联系过郑恩之的同学以及和郑恩之同级的美术生,没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也没人和他有过沟通和交流。都说郑恩之性格孤僻、高傲,整日除了学习就是画画,从不把人放在眼里。
但严时知道郑恩之笑起来很可爱,跟人讲话语气温柔又害羞,握住画笔的那双手好看得过分,他的画在严时眼里,永远是第一名。
他极度后悔自己对表白这件事一拖再拖,总想着拿到些成绩才能与郑恩之比肩,结果害自己和郑恩之失去联系,也使这场暗恋无疾而终。严时为此封闭过一阵子,老严和小秦只认为严时是因为受伤而永久阔别赛场导致,甚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严时为了不让父母担心,积极配合治疗、吃药,状态也好起来。
直到四月份在市里举办的小学教师研讨会上再次见到郑恩之,严时才觉得,之前的自己压根没有好过。
郑恩之和十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包括画风,仍是他以往独有的风格。如果非要严时说出什么分别,那就是郑恩之比之前看起来要更瘦,但变得明媚。
严时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他。
郑恩之像只趴在扫帚上睡觉的小精灵,周身散发着明媚的光,慢吞吞地飞过来,透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