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叔掌家,把叔祖以前重用的人都招了回来,而把五叔的人发配到庄子上,五叔心急火燎,但每天都跪在孝棚,没法做手脚,他只能装老实。
但我估计,他暗室里的财物肯定都偷偷运了出去,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地交出权力,还闹着分家。
我给二叔说了五叔偷了家里的财宝藏起来的事儿,二叔特别气愤,暗里让人盯着五叔,眼下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但原来的管家尹旺肯定是知情人,二叔已经决定,实在找不到五叔转移财物的地点,就审问尹旺。
转眼,腊月到来,二叔请来当地士绅和尹家几位年长者,主持分家事宜。
二叔把分家的事情说了一下:“父亲有言,除了给大房留下祭田和母亲的赡养、安葬银,其余家产,我们兄弟四个平分。”
四叔脸上立刻现出喜悦的神情,他到这个世上,除了消耗,没有给家里做出任何贡献,如今,二哥还要和他一样分家产,他怎么不欣喜呢?四婶有些鄙夷地看了四叔一眼,她虽然只是个知府的女儿,但也是从小读书,诗词比四叔写得好多了,而且,平日里也是她支撑四房的日子,大概在她看来,平分家产本就是应该的。
五叔双眼肿胀,语气十分委屈:“我虽然也是尹家男,也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可是,如今父亲去世,我的一切用心都白费了,谁能看得见呢?我也不求能得到该得的,只要能日子过得去就行。”
他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二叔眉头皱了一下,但却没有说什么,他最委屈了,父兄去世,原本高高在上的侍郎府,立刻就被人轻贱,他不知求了多少人,说了多少好话,但京城的几间铺子还是被迫转卖,一家人也不得不返回家乡,若是论委屈,谁有他受的委屈大?要是说不公,谁能比过他?
我和大哥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二叔早就给我们交过底儿,只要他百年之后,我们能照顾小堂弟一二,他就死都瞑目了。
二叔的接发妻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结果两个儿子都没站住,大儿子都活到十一岁了,被一场伤寒夺去性命,女人心思重,受不了这个打击,抑郁而终,现在的二婶是续弦,进门五年才生下小堂弟,如今才三岁,二叔可都四十多了,这个时代,五十岁死亡乃是正常的,二叔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
二叔把五叔交给他的账簿让人抬上来,几个请来的账房先生算盘珠子拨的噼里啪啦的,很快就把家里的地、房子等,算出价值,几个族老商量了一下,就拿出了分配方案。
二叔、四叔和五叔都没什么意见,我和大哥本来就比别人多了五顷祭田,更无话可说。
耆老尹七爷有五十来岁,留着白白的山羊胡子,他清清嗓子道:“家里的浮财,各房家具用具,就不再重分,归各房所有,这一块,老五占的便宜比较大,不过,你刚才也说过,你操心劳力,这就做个补偿吧,今后,不可再说此类的话。”
五叔做出羞惭模样,唯唯诺诺。
“家里还有珠宝玉器以及现银,折价一万四千两,留给老人花用四千两,其余兄弟几个,每人两千五百两,各位还有什么意见不?”
二叔眉头皱了皱:“才一万四千两?我父亲十年前回来,带了一箱子珠宝,这里有清单,价值就不下一万两,怎么根本就没提起呢?”
五叔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他没想到二叔手里,还有一份账单,事到如今,他只能拼死抵赖:“这些东西我没见着,你们去问叔祖。”
叔祖早就作古,谁能去问?
二叔又拿出一张纸:“这是五年前,父亲派人送回的一万两银子,账上怎么不见了?”他抖了抖那张纸,“这可有你老五的亲笔签名。”
“我什么时候签过?”五叔嘴上虽硬,但白纸黑字,只要一对笔迹,还不明明白白?
我都没想到,二叔也是有备而来,原来,他貌似憨厚,其实心里明镜一般。
“老五若是说不出这些银子去向,就拿地来抵吧,一万两,折合五顷上田。”
五叔一共就分了五顷地,一听要被全部夺走,立刻就瞪起了眼睛:“我做生意赔了,你都把京城几个铺子贱卖了,我就不能赔钱吗?”
“我也不说你不能,但你不可藏匿,老五,你敢对着列祖列宗的灵位发誓,没有藏私吗?”
“我,我,……”五叔气得要死。
二叔一摆手,几个家丁抬着一个门板上来,一张被单的顶头,有个头发胡子乱蓬蓬的头颅。
“听听他怎么说吧。”二叔指了指那人。
“五爷,对不起,我实在熬不住,什么都说了,已经有人去王家峪取财宝了。”
五叔抓起旁边桌子上是算盘,一下子就砸在尹旺的脑袋上,尹旺痛苦地哼了一声。
从王家峪起出的财物,除了一万四千两银子,还有我看到的八颗珍珠和一些别的珠宝,我看五叔的表情,显然这不会是他所藏的全部,但尹旺并不知道其他,被五叔亲自藏起的东西,那就没法追了。
二叔多少还顾及兄弟情面,不可能对五叔用刑。
给祖母两千两,其余每家平分,又是三千两,八颗珍珠,每家各二,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分家的第二天,五叔就搬到了他所得的那个庄子——王家峪。
四叔本来不想走,但拗不过四婶,最后去了他的庄子——半陶村。
二叔没有走,他怕大哥打理家务分了心:“豪哥儿,你好好读书,咱们家还能不能起来,就看你了。”
“二叔,你不想再试试?”大哥劝二叔。
二叔摇摇头:“我资质有限,能得秀才功名,都有赖你祖父面子,就不去丢人了,豪哥,你安心读书,侍奉祖母、操持家务,一切有我。”
“还有我!”我急忙道。
二叔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们哪里能想到,若论写那些八股文,去考秀才举人,我骑马都赶不上大哥,但做生意挣钱,他们加起来也比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