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山的雪还在下,但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就连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都渐渐有变小的趋势。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趁着晨光熹微,在千家万户仍在入眠之际,低调地驶入娄山。
苏彩秀今天起的早,床上的知晏知微还在睡,穿戴整齐从床上怕起来,将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她本来想在站在院子里,将屋檐下的蜘蛛丝清扫干净,结果听见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动静。
昨晚三妹和三妹夫不在家,他们说要去县城里逛逛,但苏彩秀明白,小年轻嘛,这么久没见,夫妻间干柴烈火确实正常,而且他们家也的确不隔音……以为是三妹和三妹夫回来了,还在嘀咕咋不在县城里多睡会,苏彩秀推开院门,结果却是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大人物。
“苏,苏部长?您……是有什么事吗?”
……
苏楚箐是因为一阵香味给饿醒的,她平躺在床上,身上软绵绵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之前陈茹娇说这事很疼的时候,苏楚箐还在想能有多疼,世间这么多对夫妻都过过来了。真等她自己彻头彻尾地体验了一把,才知道陈茹娇真没夸张。真的痛、痛、痛死了。
从腰身以下的位置,特别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简直就像是被车轮碾了整整一个晚上,又酸又涨,稍稍挪动半寸骨头都恍惚快要散架。
苏楚箐想,顾屿衡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天上神子?他明明就是山狼、野豹,怎么会有人连觉都不睡,一整个晚上都在做那种事。苏楚箐每次以为就要结束了,结果腿又在他的撩拨下缠住了男人精壮的腰。眼看窗户外的天越来越亮,苏楚箐熬不住,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不过虽然昨晚有些太过放纵,身上却仍然清爽干燥,苏楚箐依稀记得,结束后顾屿衡抱着她去洗了个澡。原本还有些害羞全身都被看光了去,但转念又一想,生米都彻底煮成熟饭了,老夫老妻之间没有值得忸怩的地方,四肢瘫的更开,苏楚箐彻底躺平。
“醒了吗?我在楼下端了点早餐,要是饿了就先吃了再睡。”
他听着倒是精神抖擞,如沐春风。
苏楚箐本不想理他,但奈何整晚的高强度太过消耗体力,捂在被子里,只睁开了一双眼睛,苏楚箐懒得动,瓦声瓦气地回复,“吃。”
原本是想随便对付几口,但苏楚箐在床上蛄蛹片刻,龇牙咧嘴地揉着腰还是起来了。毕竟她实在没办法忍受在床上进食,就算有人喂也不行。
顾屿衡买的早餐是豆腐脑,油条和肉包。
系成死结的塑料袋打开,苏楚箐才发现他提了两碗甜豆腐脑上来。
“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是不是老板装错了。”
“不是,我特意买的,”顾屿衡将一次性的木筷掰开,上下摩擦去除倒刺后才递给苏楚箐,“开门的早点铺子不多,我怕你吃不习惯。两碗豆腐脑你先吃着,吃不完剩下的再留给我。”
临近年关,
大街上做生意的小商小贩都闭店回家过年去了(),???N?聻聻啓啓葶?涙⑦()『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也是顾屿衡冒雪走了很远才找到的一家小店。步行端回来,好在还是温热的,没有变凉。
要是让她吃顾屿衡的剩饭,苏楚箐都不能保证做到心无芥蒂。更何况,他还有洁癖,听顾屿衡自然而然地说出来,确实有些开心。但看他端回来这么两大碗豆腐脑,苏楚箐扶额,谢谢他的关心,但她真不能吃这么多。
最后苏楚箐只喝了一碗豆腐脑就饱了。剩下的几根油条被顾屿衡用塑料袋重新包好,打算等回去热热还能吃。
招待所可以一直待到十一点前退房,但苏楚箐和顾屿衡却打算提前回去,一来俩人待在房间里也确实无聊,一来,苏楚箐想到昨晚的种种,在顾屿衡收拾床铺的时候,捂唇转过脑袋轻咳几声,旷了太久的男人可经不起撩,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想再来一遭。
顾屿衡收拾行李,苏楚箐坐在一边无所事事,见放在窗台的蛋糕都被顾屿衡收进包裹里,苏楚箐抵着下巴,“待会儿咱回去前,你去问问小李警官要不要和我们一块走。”
“李志全?”
“嗯。”
顾屿衡虽然认识李志全同志,但毕竟阿姐和小李警官之间发生的事,都是在他出差之后发生的。苏楚箐挑重点,给他简单讲了讲。
“毕竟他专门来找阿姐,大过年的,让他在外面过也说不过去,请他到咱家吃顿饭再走也是好的。”
顾屿衡颔首,将布袋四角系成单手可拿的结,“我知道了,等会我先下去问问他,再上来接你。”
刘志全得知苏楚箐邀请他去家里做客,眼泪都差点留下来了,一直等他坐在后座上都在表达感谢。
首次上门拜访,刘志全也没忘记该有的礼数不能丢,该买的东西不能少,虽然苏楚箐一直在说不用,但他还是喜气洋洋地提着大包小包从供销社里出来。因此空空旷旷的一辆车,等回去的时候,不仅多了个人,后备箱还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礼品盒。
还没等顾屿衡的车停稳,苏楚箐便看见家门口停着的那辆陌生轿车,以及车边站着的几个人。
“爹娘,你们怎么在外面站着?”
刚被顾屿衡扶着下车的苏楚箐话音刚落,穿着深黑色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就先一步激动地向前,他虽然头发早已花白,但与生俱来的气质和高大健壮的身材,却显得他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见到苏楚箐的瞬间,他脸上出现难以忽略的欣喜,“楚箐!”
刘志全也诧异不已,但部队纪律让他的身体比头绪先一步做出反应。立正、敬礼,“苏部长好!”
苏部长?
不仅是苏楚箐有瞬间的摸不着头脑,围在老苏家门前看热闹的娄山村民众也被吓得不轻。
我哩个乖乖,老苏家这是犯了什么事,咋连部长都过来了,而且看样子还是来找苏三丫头的。
站在部长同志身侧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在场的众人都都认识,这不是天天坐在办公室
()里的县长嘛!此刻他搓着手(),?炁???????羕??厐?“????內????葶????()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苏楚箐。苏部长您看,要找的是不是她?”
哪里还有半分官威的模样。
县城里的官老爷都怕成这样,村里人心里哪怕有疑惑,相信村里来了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也变成了十分。
不过瞧这位姓苏的部长,不像是来抓人的,反倒像是……来认亲的。
老苏家的三丫头是十几年前从河边捡回来的,现在虽然没人当着面说了,但毕竟在一个村里,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么多年过去,本以为苏三丫头的亲身父母肯定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没想到,这苏三丫头的身世竟然如此不一般,亲爹的官职比县长都要高哩。
过去苏楚箐作天作地,这看不惯那也看不惯,村里还有人在背后偷偷骂她‘公主命丫鬟身’,现在一看,可不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公主’、‘小姐’嘛!
既然生父过来,依照苏三丫头的性子,肯定是要跟着有钱父母回去的。
一时间替苏家一老感到不值的,感叹苏楚箐命好的大有人在。但村民心中在想些什么,作为被围观的中心人物,苏楚箐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位突然出现的苏部长身上。
虽然从未与苏部长见过面,但苏楚箐也不是全然与他没有过交集。
进入育才饭店,参加全国烹饪大赛,其中都有这位苏部长的影子。
不过大门口确实不是聊事情的好去处,苏楚箐给阿姐使了个眼色,“苏部长舟车劳顿,虽然不知您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不过来者是客,有什么话我们进屋慢慢说。”
“好,我们进屋,进屋说。”
找了整整一十年的亲生女儿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一辈子见过各种大世面,甚至接待过外国元首的男人,此刻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苏钧之也曾想过,过了这么多年,哪个还没来得及见一面,襁褓中的孩子,极大可能不在人世,在A市警察局审讯人贩子时的回答,也让他不得不直面现实。但也许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时,峰回路转。
苏家和潘家是亲戚关系。
苏钧之的爱人,也就是生下苏楚箐的亲妈妈,潘诗秀是潘德霖父亲的表妹。
潘家从上世纪开始,做的就一直是玉石生意,这也是顾屿衡愿意将送给苏楚箐的玉石吊坠,让姐夫潘德霖帮忙找人制作的原因。
这件小事,本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但巧就巧在潘德霖在团圆宴上,把顾屿衡这位小舅子终于开窍的事,当做件趣谈说了出来。
前去赴宴的潘诗秀本就对苏楚箐这位姑娘十分好奇,之前苏钧之在城南吃到过的的那份鲜菇豆腐盒子,让他仍然难忘至今,按照他的描述,潘诗秀自己在家都尝试复刻过好几次,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本就是家族聚会,气氛轻松愉悦,潘诗秀就多嘴问了。
结果越听越不对劲,神情激动的她甚
()至当场拿出了随身佩戴的玉石,经过潘德霖的辨认,竟和顾屿衡寄给他的手稿款式相差不了多少。
潘诗秀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祥云扣是她怀孕时亲手为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设计的,甚至垂挂在丢失孩子脖子上的吊坠,也是她慢慢一点点用刻刀雕刻出来。
潘诗秀原本还定了件品质更上乘的玉坠,但奈何原石一直没从矿山运出来,等专业师傅将制作好的玉石送到海南军区,孩子却被黑心人贩子拐跑了,想到那个孩子潘诗秀每天以泪洗面,身体也越发不好。
苏钧之也后悔,承诺一定会将他们的孩子找回来,结果没想到这一找就是一十四年。苏钧之同样意想不到,他的孩子,原来竟离他这么近。
在苏钧之从口袋里拿出那条仿佛浸着水的玉石吊坠时,苏家人就已经猜到了他今天所来的目的。
“当年我和你妈妈,绝对没有想过不要你。”
苏钧之眼眶微红,就算在和平年代也经历过不少战火的男人,每当提起这件事,都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堂屋里摆了好几把椅子,但没有一个人坐下。
知微抱着妈妈的腿,因为没人有时间给她扎头发,细软的发丝毛茸茸地披在肩膀上,她仰着小脑袋,童真的大眼睛盯着家里突然出现、自称同样是妈妈的爸爸的老爷爷。
因为听到家里来了客人,只是在睡衣外套了件棉服的知晏也仰着脑袋。
相比起陌生人,他更关心妈妈的情绪。
苏楚箐此刻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如果是在上一世,有自称为她亲生父亲的男人找上门来,她必然会欣喜万分。
但现在她身处八零年代,灵魂寄生于一本小说配角的身体里,本该处于上个世界的‘亲生父母’却在这个世界出现了。
——“系统!”
——“穿书系统!”
苏楚箐死死盯着静置于苏钧之手心里的吊坠,无人知晓的精神世界却早已炸开了锅。
所以说,也不知道是惊吓居多还是喜悦居多,苏楚箐心里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所以按照您的意思,您和我的母亲,是在我三个月大的时候就把我弄丢了?”
苏钧之眼里划过一丝悲痛,但还是点头回答了她的疑问句。
“是。”
“我和你母亲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楚箐,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从来没有那一刻忘掉过你的样子。你妈妈本想着一同和我过来,但她的身体经受不住长途跋涉,虽然这么多年没有陪在你身边,但,”苏钧之感激地望向苏家父母,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过郑重,“她也同样爱你。”
“能把那块玉,给我看看吗?”
几乎难以回应苏钧之期待的视线,苏楚箐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只能放在那块只存在她记忆当中的玉石上。
“当然可以。”
苏钧之立马将妻子佩戴了一十多年的吊坠递出去,他太过激动,动作甚至表现出与他外表
有些不符的手忙脚乱。
苏楚箐没有立马从他手上接过去,而是低头想要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取下来,以往轻而易举就能解下来的红绳,此刻却变成了一个死结,苏楚箐拽了半天,最后还是顾屿衡安抚地接过她手上的动作。
两块整体相同,却又在细节处略显不同的玉佩,就这样平齐放在苏楚箐掌心上。
质地坚硬的玉石,温润宛若初升的明月,纹理和质地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瑕。
吊坠背面的‘青’字就连中间格外长一点的一横都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你妈妈第一次自己雕刻玉佩,担心自己手艺不好,平白无故浪费材料,才挑选了个成色不好的原料事先练手。这块才是她真正打算送给你的出生礼物……”
苏钧之认真解释着,生怕眼前的孩子对她的母亲产生丝毫错误的认知,但苏楚箐指腹摩挲着吊坠背面的小字,穿书后时而涌现的怪异感此刻终于找到了理由。
当苏楚箐还是作为‘黛青’时,哪怕她所佩戴的玉石质量远不抵眼前的两块,但在古代也不是寻常家庭能佩戴得起的。更何况无论从款式还是从背后雕刻的小字来说,都能证明这是块玉佩不仅仅是件装饰物,更是身份的证明。
有很多父母就喜欢给新出世的孩子定制这样的一块玉石,一是为了显示吊坠的独一无一,一来也是为了图个好彩头。就连师傅和熹妃娘娘都曾安慰她说,她的亲生父母定是很爱她,才会在这样的乱世里头,给身为女儿身的她,花钱配上这样一块玉坠。
苏楚箐也一直期待着,能与父母团聚的一天。
结果没想到狗系统竟然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站在苏楚箐身边的顾屿衡最先感受到了她在浑身发抖,修长的手臂微微用力,顾屿衡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
“没关系,楚箐。任何事都会有我陪着你。”
熟悉的气息让苏楚箐再也忍不住,喜悦、气恼、委屈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下,趴在顾屿衡怀里,苏楚箐像是个被困在谎言里的孩子,在得知真相后嚎啕大哭。
她是皇宫里的黛青,也同样是八零年代的苏楚箐。
楚箐这个名字,自始至终都是她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