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迟到的献祭（四）

待到雷光散尽，施昙沉默地站在那里，微低着头，喘息声稍稍有些粗重。

即便她有远超家族中同龄人的实力，如此仓促地施展这种大威力的法术还是有些吃力，对于身体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荷。不过还好，那些恼人的东西已经在这强大的一击中灰飞烟灭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来打搅了。

风一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她的侧脸很美，只是从她的眼角能看出她此刻有些疲惫。周遭的雾气开始慢慢散去，她身上红白两种颜色的光也开始慢慢消退，这是风一才发现她的脸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

“事情还没结束，别大意。”风一轻声提醒道。

施昙猛地一转头看先他，从他的脸上没有发现预想中的幸灾乐祸，这让她心里面的怒意微微减少了一些。

“那些东西不是都死了吗？”说着，施昙指了指周围匍匐在地上的黑影，“总不可能又有新的凶兽来了吧？”

风一摇摇头，嘴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你见过残魂消失后会留下尸体的吗？”

闻言施昙一愣，随即将目光转向远处那些伏在路上的黑影，却发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些地上黑影一个个挣扎着站起身来，四肢怪异地扭曲着，在清冷的路灯光芒下映出一道道狰狞交错的影子。它们看起来就像是被一个笨拙木偶师操纵着的傀儡，手脚极不协调地摆动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扭断自己身上的骨头。远远地，施昙也看不清它们到底是什么模样，只能看见它们的四肢很长，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人类的躯体。

晃晃悠悠，这些人影拥挤在一起，于光影斑驳的街道中踉跄前行。施昙耳边能听见一些细微的咔嚓声，大概是这些东西在行走时不慎扭断了自己手脚的某一根骨头，这倒也无妨，只是让这本就拥挤的“人”群显得更加混乱。

这时候风一又出声了。

“这些，就是当时举行仪式时被宰杀掉的不完美祭品。如今时间过了这么就，他们只剩下了腐烂不掉的骸骨，此时又听见了数千年前篝火燃烧的声音，便又从地下钻了出来，前来观看这个曾经让他们失去性命的仪式重新进行。”

施昙的眼底有些发寒，粗略一扫周围的情况，这些人影恐怕不下百个，难道那次失败的祭祀仪式竟然屠杀了这么多人吗？

“别分心。”风一的声音再次响起。

“虽然这些残骸本身对你并没有什么威胁，但保不齐就会有一些残存的凶兽魂魄躲在这些躯体里，趁你不备就会上前偷袭。虽然你的法术威力很大，但你也别太过自信，那毕竟是能苟延残喘几千年不灭的家伙，没有一点保命的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一的话音刚落，施昙就听见了一阵刺耳的笑声。她连忙扭头一看，只见在她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肢体中脱离了出来，迈着大大的步子，甩动着好像已经断掉的双臂，正状若疯狂地向她奔跑过来！

这个身影的速度非常快，在施昙转过身来看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跑到了她跟前。虽然它的手臂好像断掉了，看上去不会对她有什么威胁。但施昙一眼就发现了它黑黢黢的脸庞上裂开的巨大口器，简直就快要把它的脑袋分成了两半，那阵刺耳的怪笑就是从这张血盆大口中传出的。

没由来的，施昙一阵胆寒，不过手底下却一点也没犹豫。这次她没有动用法术，直接抢先欺身上前，一拳击打在它的下颌，直接将它的下巴打碎，然后飞起一脚将它瘦弱的身体直接踢碎了！

落地后的施昙明显有点懵。怎么会这么弱？

下意识地，她的眼睛看向风一，期望从他那里得到解释。

风一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立即开口解释道：“这些人影看上去很狰狞可怕，但其实都只是一具具没有了意识的空壳，而且它们这些残留的躯体在地下掩埋了这么多年之后，虽然没有腐烂，却也变得像泥土一样脆弱，轻轻一碰就会溃散。”

“那它们发出的怪笑是什么意思？”施昙问道。

风一摇摇头，神情稍稍变得凝重了一些：“那不是这些祭品发出的，而是那个凶兽头领发出的。”

施昙吓了一跳：“凶兽首领，它出现了？”

“当然，既然这里出现了一个完美的祭品，那它肯定要回来主持这场重要的仪式。”风一点点头，“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在这场仪式进行到最重要的时刻之间，它是不会向你出手的。”

“那什么时候才是最重要的时刻？”

“很快。”说着，风一指了指她身后，示意她小心防备。

又有一个身影向她身后扑来，奔走的身子同样妖娆，只不过下场也和它的同伴一样，被施昙轻松一拳轰碎。

如此这般，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施昙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再也没有了那些怪异的身影，留在她身边的除了安坐在椅子上的风一之外，就只有那满地的灰烬了。

等到周围的一切归于平静之后，风一慢慢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领。

“身沉大地，魂归洪荒，数千年后物是人非，不变的大概只有漫天的星斗和日月之光。”

施昙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风一没有理会她的目光，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街角处那块最黑暗的地方，朗声道：“你待在那儿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见一面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只见那块黑暗区域一阵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那里，随后那里的黑暗好像化成了实质，如潮水般向他们这边涌来。

施昙见状，手中急忙捏起一个术法，马上就想要向那片黑潮中甩去，却被风一制止了。

“平常的法术对付它这种级别的凶兽是没有用的，”说着，风一的左手上亮起了白光，“记住，它们虽然只是残魂，但毕竟是曾经无比强大的存在，对付它们一点也不能大意。”

他手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在黑夜中看上去宛如一轮小型的太阳。那光芒不仅刺眼到让施昙无法直视，那如潮水般袭来的黑暗也不得不在他身前生生止住，微微一停顿之后便打了个回旋，转而向后折回。

那些黑暗铺陈在那里，就像一滩黑色的死水，在昏暗的光芒下折射着灰色的微光。但随后“水面”上无端起了一层涟漪，紧接着有一根宛如触手一般的东西从涟漪中心冒了出来。

它缓缓爬升，就像一根藤蔓一样向上蔓延，这让施昙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些奇幻电影中的桥段。事实也的确如她想的那样，不多时，地上的那滩黑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那里的一个妖娆的人影。

街道旁的路灯微微闪了一下，好像电流受到了一些莫名的干扰。随后风一将左手的光芒慢慢收敛，让它显得不那么刺眼，也让施昙能看清那个人影的模样。

与那些奇形怪状的凶兽不同，眼前的这个头领竟是一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美女。虽然微微有些发黑的皮肤让她看上去少了几分温柔可人，但却也多了几分野性，别有一种诱惑。

“风一将军，好久不见，只不过，怎么您的实力，好像下降得有点多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