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佑没有吭声,但是想来他应该是不懂的,不然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眼前丁会计一家三口站在那里,面部好像戴了面具一样僵硬,因为文佑没有进一步指挥而一动不动。风一也不着急,他一边注意着眼前的情况,一边也在观察四周,想要找出文佑是否在周围。
忽然,眼前的丁会计动了。
他先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随后脸上露出了冷笑:“你一直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风一,不得不说,这一点我很佩服你。”
紧接着他又说道:“但是,你我现在的立场是对立的,你也知道,你说服不了我。”
闻言风一只是一笑,并没有说什么。的确,像文佑这种家伙内心早就已经扭曲了,他也不指望用自己的只言片语就能感化他。
随后丁会计的眼中亮起了红芒:“既然这样,我们也就没有再交谈下去的必要了。你,等死吧。”
风一眉头一皱,刚要说些什么,但却被接下来的事情惊呆了。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眼前丁会计一家三人手上都出现了一把金刀,和之前他见过的那把一模一样。随后,这三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然后狠狠挥刀斩向了自己的脖子!
没有料想中的血花四溅和惨叫,丁会计一家三口的头颅就好像纸糊的一样,很轻易地就被他们自己砍了下来。被砍断的创口处黑乎乎的,也不见血液,只有些许黑气飘了出来。
黑气和金刀一同消散在了空气中,只留下三具已经失去了气息的尸体在地上。就在这一瞬间,风一感觉眼前一阵恍惚,紧接着好像身体变得沉重了一些。他明白,文佑也在这三个人身上倾注了罪孽,而此时那些罪孽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情况让他很无奈,但暂时却又无可奈何。他看着那三具无头尸体和他们各自的头颅,稍一犹豫,转身离开了。
他先是来到了村头的位置,将单身汉仅剩下的皮囊放在了他床上。临走之时,他还将被子给他盖上了。
之后,他又折返到之前的地方,站在那三具尸体面前沉默了许久,这才出手将这些尸体挪到了他们家中。
一夜之间,这原本幸福和谐的一家就这么支离破碎了,甚至这么说都不合适,应该说是彻底消失了。风一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将他们放回各自的床上,然后依次盖好了被子。
这几个人都是这场暗中争斗的牺牲品,风一明白,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种伤亡是在所难免的。但是一看到那些无辜的人被卷入到这种他们不理解甚至都不知道的事情中来,风一心中还是十分难受。他经历过那种命运不能为自己掌控的事情,而他从心底里讨厌那种感觉。
简单整理好这一切,他将自己的痕迹全部清理掉,然后走到了村口。
清冷的月光再次洒在大地上,目之所及一片银辉。半夜三更,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年轻男子站在这里发呆看上去着实有些奇怪,不过所幸也没人看到。现在村里的人都睡着,村外墓地中老鬼们离开之后也暂时空了下来,环顾四周,只有风一自己陪伴着自己。
他本来是想来散散步,让自己冷静一下,仔细思考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刚一来到这里,一阵冷风吹来,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这么冷呢?
他的身体和正常人不一样,面对冷暖痛痒虽然同样敏感,但是承受能力却异常强大。但是现如今,他却感觉到一股砭骨的寒冷,让他下意识地想要环抱双臂,一时间居然有些遭受不住。
面对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风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因为自己身上沾染的罪孽所致。
这罪孽实在是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办法来清除。看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大部分已经开始肿胀了起来,看上去好像里面积满了脓血一样,同时一股麻痒的感觉正在慢慢袭来,让他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
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风一不禁想起了在冥府中流传已久的一个传说。传说在许久之前,冥府中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厉鬼,也不知因为什么,它拥有长到难以想象的阴寿,所以得意一直在冥府中逗留。只不过,它生性残暴,一直在冥府大地上胡作非为,杀戮了不计其数的阴魂,甚至还袭击过鬼差。
虽然漫长的岁月让它积蓄起了强悍无比的力量,但是同样的,它这种行为也让它积攒了海量的罪孽。终于,在某一天,那些一直依附在它身上的罪孽开始爆发了。
就好像火焰喷发一样,它长久岁月以来积攒的力量全部喷发而出,就这么消散在了空气中,让它从强悍无匹逐渐变得弱小。与此同时,它的三魂七魄被分离开来,各自一点一点地在空气中消散,直至最后完全化为虚无。
这个过程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对那厉鬼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痛苦。在那时候,它的意识也被分成了十份,依附在了它的十道魂魄上,因此在遭受痛苦的时候,它承受的也是十倍。
意识就好像被捏碎了一样,一点一点消失掉,之后那厉鬼留下的惨叫在冥府大陆上回荡了许久,众鬼魂无不胆寒,同时也将这件事情引以为戒,告诫自己和周围的人不要轻易沾染有关于罪孽的因果。
而现在,风一发生了这种事,心中忐忑之余,也在怕会发生那样恐怖的情况。而现在,他虽然不至于觉得多么难受,但是也已经感受到了些许征兆。
譬如,他身体里的力量在流逝。
如果说原来他身体里的力量是汹涌的江河,那么现在就只是一条大一些的溪流了,而且即便是这样,这条溪流还在不断缩小。
文佑的计划很不错,这样下去,自己就算是死不了,也会因此被折磨成一个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