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一个被他几乎踩在脚底,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的家伙,居然有勇气,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不是他的朋友?
这已经不是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脸的问题,而是他就是当做所有人的面裸奔起来,完全是一个小丑的存在!
逍遥小沛面色上的表情,就像是被自己的孩子对自己骂出了国骂一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即,他面色一缓,淡淡的笑了起来,折扇在心口处扇动着,笑道:“林大哥,我想你一定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了,现在你凉快凉快,好好想想,我是谁?”
“想好了再说!”
“特码的,我看着人就是想死了!”
“把他的丑事都给他报出来...”
望着仿佛变脸般面色大变的众多公子哥,林冉杰的脸色也是青了红,红了白,白了又变成青色,一咬牙:“不认识,请走开,再阻挡我马队的路,我将视你们所有人践踏白华门的尊严,我星辰堂立刻向你们所有人同时宣战!”
说话之时,林冉杰不只是面色来回变幻不定,就连面颊上的肉都忍不住抖动起来,这种话对于任何一个散修来说,都是当场致命的,而即便是他这个堂口的堂主,也需要莫大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敢与全城势力想抗衡的,不只是身份地位的问题,身家性命都要被当成赌注押在上面,胜利了,也不过是稳定住堂口拥有的资源地,而败了,那就是死!
全部都要死!
所以,完全明白林冉杰处境的逍遥小沛,此时却是有些佩服林冉杰了,他的面色变了又变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微微抱拳:“行,既然林堂主不认我们这些人,那我们也就不再打扰了,回见。”他转身走出两步,忽又回身一指,说道:“对了,别以为你有宗门的援兵,我们这些堂口,就没有。”
说罢,逍遥小沛当即转身离开,那些个公子哥全都是满眼冷笑的看着林冉杰,至于那些跟班随从,更是将很多难听的狠话放了出来,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死定了!”
“等着...”
尽管各种难听的话语不断进入耳中,林冉杰却是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就像是等待着判刑的犯人,已经不再死缓和死刑的等待中犹豫不定,他抱拳施礼道:“让丁堂主见笑了,耽搁了这么久,实在是过意不去,请。”
段清也抱拳施礼,说道:“林堂主的勇气让人钦佩,在下佩服,请!”
马队终于进入了星辰堂内,安置了宗门四人的住处,林冉杰脱下了护甲,才发现那些护甲早已被汗水沾湿,此时一道清风袭来,他的后背满是冰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喝下一口凉茶,更是一股透心凉,他苦笑着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想不到啊,我林冉杰竟然能混到如此地步,也罢,那就不成功,便成仁!”
“老爷,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老爷你怎么满头大汗,快擦擦,哎呀,好冷...”
夫人款款过来,顿时被林冉杰额头的冷汗给吓了一跳:“莫不是生病了?”
林冉杰摆摆手:“我毕竟是元婴期的修士,又不是普通人,哪里就那么容易生病,夫人不要担心,这只是我最近研究的真气运转方式,哦对了,宴席既然已经备好,那就赶紧派人去请四位上峰吧。”
“好。”夫人神色有些诧异,可还是点头应了一声,提醒老爷一定要多注意身体,这才去嘱咐丫鬟说话时需要注意的礼节。
宴席只有一桌,往日里能够捧场助威的各家堂口和公子哥们,自然是不能再请了,以往都是发下请柬的,对方来不来,全看他们的心情,但这次他根本就连象征性的邀请都没有发出,彻底决裂的心思已定,不再挽回,所以陪酒的就只有副堂主,还有几位执事,平日里却是见不得台面的,此时只能是赶鸭子上架,混个人场了。
不片刻,段清四人就穿着便服到来,林冉杰定睛一看,即便是便服,也是统一的制式,面上尽管依然佩戴铁面具,但护宗堂的标识异常显眼,怎么看都是精英人物,再看自己堂口几位,简直就是歪瓜裂枣了,他抱拳赞叹几句,当即酒宴开始。
餐桌上,林冉杰不谈公事,只谈风花雪月,尤其是几个执事,往日里上不得台面,在几个小玩笑过后也全都放开了,一时间插科打诨,倒也把仅有的一桌宴席捧的热热闹闹,关键是还算醒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就自行告辞离去,连林冉杰准备好的提醒都没用到。
等餐桌上只剩下五人时,林冉杰知道,谈事情只有在这种兴致不错的氛围中才最好,即便有什么小尴尬,也能轻易的化解过去,明早酒一醒,权当是醉话,他端起酒杯,道:“初次见面,我身为下属堂口,代表全堂,欢迎四位上峰,我.干三杯,你们随意。”
他二话不说,直接喝了三杯,放下酒杯时,看到四人并没有动酒杯,面色上不禁露出一抹尴尬,旋即用笑容掩饰掉,再次倒满三杯,道:“既然觉得属下诚意不够,那再来三杯...”
说着就要喝,却被一旁一个瘦弱青年一把手挡住,说道:“林堂主不必如此,我们四人身为铁甲护宗堂的领袖,维护的便是宗门声威,林堂主有话直接说便可,若是喝的多了,怕是有很多事情说不清,我们又该如何解决呢?”
林冉杰眼珠子已经喝红了,即便是修士,酒劲却是在经脉中不会做假,若是以调动真气逼出酒劲的话,不被人察觉还好,否则就是一个笑话,他的眼神微微有些迷茫,随即变得清醒起来,之前却是在故意摆出醉态,免得惹出更多尴尬,他面容一整,道:“几位当真是来帮忙,而不是敲诈勒索我的身家?”
他这话一出口,段清就暗暗摇头,难怪当年的副堂主,如今的堂主,会混到这样的地步,实在是太直接了些!
不过,段清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他也不废话,直接摘下了面具,林冉杰定神看着,眼珠子一瞪,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抬手一指,“啊”的出声,正想拔刀,却才发现酒桌上根本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但他也不是没有勇气的人,见到对方竟然仍旧稳坐,纹丝未动。
他愕然的神色还没有彻底恢复时,终于迈步重新坐回了位置,微微抱拳,道:“原来是故人,可是你们不知道么,冒充宗门中人,是抄家灭门的大罪,那律法堂派来的调查团仍旧驻扎在城内,今天这顿酒,权当是林某人为一年前那事在心中留下的遗憾摆设,但林某人身为宗门之人,并无歉意,几位,请吧。”
段清仍旧纹丝未动,淡淡说道:“如果,我不是冒充的呢?”
“不是?哼哼...”林冉杰冷冷一笑,“以你的年纪和修为,根本不可能成为内门弟子,最多能做杂役,可是一个杂役,会成为内门弟子么?恕我眼拙,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到过。我知道你回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干掉逍遥小沛,为你那三个重伤的兄弟报仇罢了,我猜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吧,那种伤势,就算是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何况面对整个北三区的所有势力?我林冉杰今天虽然被你摆了一道,与那些人决裂,但是仍旧是宗门之人,我有我的原则,请原谅我不能与你们为伍,请!”
他当即起身,一甩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即就看到其余三人,铁面具一一摘下,却不是那蓝宏远,史源,史尚飞,还能是谁?
“你们!你们...”林冉杰怔怔倒退,一个不好的念头忽然浮现,头皮猛然炸了起来,这是被鬼缠身了啊!
“林堂主,别来无恙啊!”蓝宏远三人起身抱拳,随即他一把撕开衣物,露出了胸前的疤痕,几道不长的痕迹纵横交错在一起,使得心口那块皮肉都纠结在一起,看着就那么疼。
林冉杰是记得这道伤口的,当时是蓝宏远为了肠子和苍蝇的性命,自捅了三刀,尽管有刻意避开致命要害的嫌疑,可是捅在心口,光是这份勇气和果决,就是让人敬佩的,他林冉杰在宗门中混迹多年,自问有这样的朋友么?
没有!
辨认出了刀疤,林冉杰心下稍定,随即露出苦笑,道:“我不知道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如果你们一年前回来的话,还有可能报仇,但是现在,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所有的堂口和世家都联合在一起,要把我这个倒霉堂主赶出去的,毕竟这些年星辰堂的资源地开采出了新的矿物,甚至还有一个灵石矿,不然以我星辰堂这点能力,如何能在一年时间给宗门进贡那么多?现在啊,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你们,也好自为之吧。来人呐,看茶...”
段清淡淡笑道:“难道林堂主,都不让人把话说完么?不管怎么说,我也都是你的上峰,没必要这样吧?”
林冉杰不禁一怔,之前所喝的酒,全部化作冷汗挥发出去,他也越发的清醒过来,可不是么,那些令牌不会有假,而且他们的制式服装非常贴身合体,要是抢来的衣物,哪有这样的合身?毕竟就算是盗版重做,可与宗门查对的信息上,日期竟然分毫不差。
难道,我堂堂一个堂主,竟然会被一道面具给左右了判断么?
“大人,请用茶。”
“出去,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许靠近十丈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