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暗战

烈阳当空，正是午时，街头上的行人们偶尔会看到流星堂里闪烁过的真气光芒，却听不到太多的响动，大多都只当是弟子们在修炼切磋，并不当做一回事，仅有一小部分人面色谨慎，尽管仍旧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还是觉得不太寻常，纷纷避让开去。

事实上站在街头上观察流星堂之中，的确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但是此时只要有人站在门口，就会立刻觉察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仿佛能够黏住鼻腔，闻不到其他气味，这并不是段清的手段，而是马如风的大手笔，他为了让朱乐生顺利的死在段清手上，可是耗费了不少心机。

而对段清来说，会不会被外人察觉，已经无所谓了，他的目的就是复仇，就是要干掉朱乐生，干掉所有与苍蝇的死，林冉杰夫妇的死，还有那些护宗堂兄弟的死，所有相关的人，都要死...

事实上，段清非常清楚，死，并不能解决一切，也救不回任何人，可现在段清的煞气已经被仇恨彻底激发，除了这个，他找不到第二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于是，流星堂之中，到处是死尸，有朱乐生，有朱晓猛，有那些寻求机会的女眷与女侍，有归来的外门弟子，有正急于整理从星辰堂抢回来资源材料的杂役，也有全无抵抗能力的丫鬟，此时在段清的眼中，他们都是划出一个等号的。

在一处长廊得角落中，马如风和杜万江使用了隐身符，有结界护持，仍旧非常谨慎的碎步移动，偶尔猥琐的探出头来，瞄一眼周围，整个流星堂可以说已经被灭门，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液脑浆内脏，偶尔踩上一脚，仿佛能黏住了靴子。

“人呢？”两人始终在搜寻段清的身影，谨慎猥琐之下，竟然比不得他杀人的速度快，两人在暗中窃喜的时候，也有一点点担心，不过随即就释然，要是两人联手仍旧不是段清的对手，那简直还不如替朱乐生死掉算了。

“在那里！”杜万江抬手一指，马如风果然看到了段清的身影，此时他手中的剑，正斩过两个冲杀过来的杂役的脖子，身首分离，血浆飞溅，头颅掉落在地时，脸上仍旧凝聚着凶悍的表情。

事实上，以他们金丹期一二重这样的修为，就算是十个一起上也不会是段清的对手，但他们全都被段清身体散发的那股煞气激荡，根本控制不住自身的心神，嗷嗷叫着冲杀了上去。

两人互望一眼，旋即调头，绕了一个小圈子，非常猥琐的蹲在一角，在马如风的示意下，杜万江拿出了香块，右手一撮，一朵淡红色的火苗在指尖上冒了出来，燎了下香块，一丝淡淡的烟气飘荡开来，散发着一股清香的气息，仿佛...昂贵的龙涎香。

看了一眼隐隐肉痛的杜万江，马如风知道，这香块中就是含有只在北冥深海中才能获得到的龙涎香，也只有这种极其珍贵的材料，才能赋予香块庞大的威力，至于那段清该如何，等下便可知晓。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此时整个堂口里，还敢发出这种脚步声的，怕是只有段清一人了，马如风猥琐的扫了一下四周，果然看到了走来的段清，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此时的段清浑身上下不断煞气四溢，甚至散发出一股黑红色的气息，马如风心下不禁一惊，这得是杀了多少人，才能积累下如此厚重的杀气啊！

马如风甚至都觉察到自己的真气都有些紊乱，一股战意立刻冲上了头脑，暗道一声不好，心惊之下连忙压制住真气，不过，就算你杀过再多的人，又如何？他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好戏开场啦。

此时此刻，段清置身于这浓重的血腥气息中，仍旧感受到了一股清香，看过众多书籍的他，立刻分辨出了这是只有龙涎香才会散发出的香味，独一无二的味道，想掩饰下去都不行，那么，有什么丹药或者是法宝需要用到如此珍贵的材料呢？

一种是女子用来养颜香体之用，这里显然不适合，另外一种则是炼制宝丹，内服可以增进修为，外用则可以隐蔽气息，最后一种，则是炼制凝香，尽管丹方并不好寻找，只在几个较大的宗门手中把持，但作用还是被广泛传开，传言凡人只要得到一块龙涎香，只要上交给宗门，就会立刻得到外门弟子的身份。

此时香味的传来，段清的判断，该是最后一种，既能隐蔽掉气息，又有杀伤作用，最适合此时的暗战。

只是尽管知道出现这种味道，再进行战斗，是非常不智的举动，段清却不打算终止自己，他要那马如风和杜万江的命，来祭奠自己死去的兄弟。

在这一过程中，他甚至不介意自己死掉。

段清的脚步轻缓而平稳，马如风尽管早已调查过段清的一切资料，可他仍旧感到好奇，是什么样的修炼历程，会让一个满心愤怒的年轻人，在这种环境之下，仍旧可以做到冷静无比？

“不过，用不了几息时间，你冷静的表情，就会变得无比惊恐，到那时，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求我吧...”看着一缕烟气飘散到段清的身前时，马如风阴毒的笑了，伸手捅了捅身旁的杜万江，让他释放出更多的烟气。

按常理来说，这凝香是需要点燃使用的，不过杜万江舍不得，只是用指尖上的火苗熏烤，这可以节约许多，此时尽管还是觉得肉痛，不过想想火云公子的奖赏，当下也就豁出去了，索性给点燃起来，这真是让马如风都有些意外，这位师弟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到时候怕是要拿着剩下的香，在火云公子面前说事吧？

杜万江根本不理会马如风那审视般的眼神，手中掐诀，驱动着一丝又一丝，淡淡的烟气，尽量不显突兀的飘向段清，当看到段清身前至少三道烟气，身后有两道，形成了围杀之势时，他仍旧带伤的脸上呈现出一股异样的狂热，逐渐潮红起来。

段清脚步依然平稳，几步之后，忽然在这平静的长廊中，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脚步不禁一顿，旋即身形猛然后退，却还是慢了半分，几道近乎无形的烟气骤然闪现出深紫色的痕迹，立刻围袭过来，仿佛无形的利刃，胸前衣服立刻出现了三道口子。

段清低吼一声，浑身修为猛地散开，一道近乎淡白无色的真气自体内低骤然绽放开来，形成了一层真气护甲，那逐渐变亮的紫色烟气像是跗骨之蛆，不断向前扭曲过来，贴上了真气护甲，竟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护甲顿时就出现了裂痕。

段清心头一颤，在闻到那股清香气味时，他就已经做出了判断，同时浑身也都在戒备着，却是没想到这烟气竟然仿佛蕴含了某种凶兽的力量，威力如此之大，添加了结界手法的真气护甲，居然也不能完全抵抗。

“呼！”段清又是一声大吼，以护甲破碎为代价，脱离开了烟气的绞杀，连续后退七八步远，这才站定脚步，抬手摸了下身前，破碎的衣物中透出了血迹，可身体上竟然感觉不到半分疼痛，难道说，这烟气竟然能够麻痹身体？

对方修为占据优势，手中又掌握这种烟气重宝，竟然还是藏头缩身，他们是不想暴露自己，还是怎样？

段清得不到答案，脚步继续后退，转角时，拍了下储物袋，有东西掉落下来，他却是看也不看，消失在转角之中。

“怎么走了？师兄你看到了吧，刚才只差半分，我就可以轻易结果了他！”杜万江意犹未尽，忍不住伸出舌头舔着以为紧张而干裂的嘴唇。

“还是如此果断...”马如风也觉得诧异，方才看段清的架势，那真是不死不休的模样，居然在吃点亏之后就果断退出，这简直不符合他复仇的决心啊，踌躇片刻，他冷冷一笑，道：“没关系，我的阵法已经开始起作用，流星堂外的人进不来，他也别想出去，你的香块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消耗，有足够的机会可以将他绞杀成几段。”

“那倒也是。”杜万江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头，方才的交手，已经让他的信心得到了相当的提升，仔细想想其实也对，老子毕竟是天岚宗的内门弟子，就算伤势没有痊愈，可光凭身上的诸多宝物，干掉这么一个臭散修，有什么难的？不过，他还是对马如风私藏自己的半块香不动用感到不爽。

“我看不如这样，师兄，我在这边，你去那边，我们两个形成包围之势，无论怎样他也逃不掉。”

马如风老脸一红，点点头：“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两人当下分道扬镳，马如风也拿出了自己的那半块香，食指冒出一团火苗，这半块香是他最后的储备，用完了就只能再去苦哈哈的赚取宗门贡献值来兑换，要不是此时事关重要，他是真的不想动用，用杜万江的就好了啊。

走了没有十几丈距离，马如风忽然看到段清正躲在一丛修建整齐的花丛中，整理着身上的伤口，可以看到伤口边缘已经老化，仿佛干裂的树皮，他正用小刀往下切着，仿佛一只舔舐着伤口的孤狼。

“既然遇到了我，那你就死吧。”马如风眯了眯眼，点燃了手中的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