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赵缜从边沙回来后,作证你杀了大启太子,陛下大震,一病不起,之后被朱国公为首的一派臣子逼着定下了侯府的罪名。”
那时,她的靠山白太后也殁了,找不到人去为侯府求情,最后只能找上晏侯爷,求来一封放妻书,先保住了自己。
上辈子边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
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身旁的人沉默了一阵,许是想作为回报,也告诉了她,“孟挽死了。”
晏长陵知道的,比她还少。
她是他见过的最后一个人,看到她咽下气息,他的灵魂便慢慢淡去,回到了眼下,一切还未发生的半年前。
确定孟挽死了,倒也不算遗憾。
白明霁点了下头。
外面的夜色不知到了何时,两人默默地守着地牢里的灯盏,谁也没再出声。
过了一阵,晏长陵先起身捡起了周围的干草,拿在手里编着形状。
编着编着,忽然起身,冷冷嗤笑一声。
白明霁不明白他又怎么了。
晏长陵把手里编了一半的干草往底下一扔,抬头望了一眼四周,自嘲道:“活了两辈子的人,居然还进了牢房,一个便算了,还搭上了俩。”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少年的骄阳之气失而复返,明朗的眸子望着她的眼睛,彷佛也要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轻声道:“别死了,好不容易回来,咱们是不是应该痛痛快快快杀一回?”
她适才倒是想杀来着。
是谁拦着了……
白明霁反应过来,问他:“谁要死了?”
不想死就好,晏长陵没给她去追究的机会,遂问起了正事:“那枚玉佩怎么回事?”
人死了,案子也立了,照衙门王詹那缩头乌龟的秉性,明日天一亮,案子便会交给大理寺手里。
要想洗脱罪名,必须得自证清白。
晏长陵自然不会认为那姨娘真是她杀,若是她杀,今夜便不会拿白楚解恨。
那么问题来了,玉佩不是白明霁的,白楚却说是那是白家的传家玉佩,每个小辈出生都有一枚。
白家小辈有五人。
大房白之鹤跟前,只有三位姑娘,大娘子白明霁,二娘子白明槿,三娘子白楚。
二房白梦龙跟前有两个儿子,大公子白云文,二公子白南星。
谁会去害阮姨娘?
论动机,确实只有白明霁。
这些白明霁也明白,沉默片刻后,道:“我的那枚放在了白家。”
自从白家祖父去世后,她便再也没有佩戴过,一直放在房间的抽屉暗格内,不知道放了多少年。
倒也不担心被旁人取了去,暗阁的机关,只有她知道在哪儿。
适才白楚手里的那一枚玉佩,她也瞧见了,表面细腻润滑,能看出有玉丝在流动,应是有人常佩戴在身,并非她那枚。
玉佩是谁的,她不知道,阮姨娘的尸体也没看见,无法做出任何猜测,但要自证清白很容易。
只要拿出那枚玉佩便是。
晏长陵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参合此事,“明日我去取。”
见他一身贡缎,从衣襟到袍摆一条金线绣到了底,此时正贴在潮湿的地上,实在有些暴殄天物,白明霁又劝道:“世子还是回吧。”
晏长陵不为所动,“晚了,这时候回去老侯爷要问我媳妇儿呢,我怎么回答?”与其解释一堆,还不如呆在这儿,清净一夜。
白明霁:……
眼睁睁地看着那金丝线,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磨蹭了一圈,只好偏开目光,眼不见心不痛。
灯油一点一点地耗尽,漫漫长夜,终究抵不住困意。
最终晏长陵还是捡起了被他扔掉的干草,编了一个枕头,编好后正要递过去,一回头,旁边的小娘子已经靠墙歪着头阖上了眼睛。
眼睛闭上后,又是另一种感觉,没有了冰霜的锋芒,白白净净一张脸,像是用雪团子捏出来的。
好像是叫阿潋?
盎盎春欲动,潋潋夜未央。
名字好听。
人也好看。
晏长陵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脑袋,将干草编制的枕头垫在她后脑勺下,又起身脱下身上的披风,轻轻地搭在了她身上。
自己再往跟前的干草堆里一趟。
上辈子,他哪里没躺过,街头,路边,雨里……
这地牢已是一块好地儿了。
—
王詹到底还是不放心,从地牢出来去,望了一眼天色,见天边已返了一点青色,觉也不睡了,让师爷把案宗带上,赶去大理寺。
这案子就是一道火|药,随时都有可能把他炸得稀巴烂。
辰时的早朝,每日卯时岳梁便要起来,樵风掌灯替他更衣,忽然问道:“昨夜大人为何要让小的跑那一趟?晏府人多眼杂,小的生怕被人撞上。”
“你都去人家府上了,人家还能不知道?”
樵风一愣。
岳梁伸手穿进一只衣袖,“赵缜是谁?”
瞧风顿了顿,豁然明白,“大人的意思是故意让小的去晏家,引出晏世子,只有他能护住大娘子?”
“不算笨。”
樵风还是想不明白,“论仇怨,晏世子恨不得赵缜早些死,可大娘子与驸马有何仇……”
话没说完,外面的小厮匆匆进来禀报,“大人,王大人来了。”
樵风眼珠子一翻,都不用问是哪个王大人了,“天就亮了?又来送案子,倒是问问他,他衙门一月能办几桩案?”
衙门的无能,院子里的人岂能不知?换做往日,小厮八成拖拖拉拉,不会替他来传话,这回不同,小厮不敢耽搁,上前同岳梁禀报道:“是晏家少夫人的案子。”
岳梁系着腰间,动作一顿。
“昨夜白家那位姨娘死了,三娘子怀疑是白家大娘子所为,大半夜敲鸣冤鼓,愣是把大娘子从晏家叫到了衙门,晏世子,大娘子,昨夜已在地牢里过了一夜……”
“备车。”
—
连着几日没睡好,白明霁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醒来时牢房外的两盏油灯已近干涸,火苗歪歪扭扭。
地牢的头顶有一扇窗,外面的光线挥洒进来,也不需要油灯。
天亮了。
肩膀酸得厉害,身体动了动,刚起身,后脑勺处便掉出了一团干草,接着又看到了身上搭着的一件披风。
而披风的主子,正躺在干草上,胳膊枕着头,一双脚交叠,倒是睡得安稳。
起身走过去,正将披风往他身上盖,底下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到她时似乎还没从睡梦中缓过劲,眼神里残留着倦意,毫无防备的慵懒之态,舒展在那张清隽的脸上,竟是过分得好看。
白明霁一愣,手中披风丢在了他身上,转过头走去门口,等他慢慢清醒。
晏长陵很快起身,揉了揉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