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两?人?今日圆房,她实在是?不愿意打扰,可这事情确实紧急,怕惹到了那么姑爷不快,金秋姑姑也?是?个懂事的人?,有话赶紧说,“大理寺后院今夜起了火,烧的是?岳老夫人?的院子。”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晏长陵的手顿住片刻后,硬生生被底下的小娘子推开,同他?道了一声,“郎君抱歉。”匆忙起身去找衣裳。
抬胳膊伸腿,丝毫不耽误,一套动作利索干脆,再抬手把半干的发丝往头上一绕,取了妆台上的玉钗,固定好,掀帘走?了出去。
晏长陵:……
看?着小娘子矫健的步伐,这大抵是?他?这辈子最为挫败的一回。
晏长陵起身跟上,在门口唤住了她的脚步,“欸!”
大晚上就这么出去?
白明霁知道自己已嫁了人?,这时候抛下他?这个夫君,去别人?家确实不妥,可……管不了那么多,白明霁转头看?向他?,眼里的涟漪散去,认真地道:“岳老夫人?与我有情,我必须得去。”
岳老夫人?把她错认成了女儿,自己又何尝没从她身上得到过慰藉,母亲走?后的那段日子,她看?着那位老夫人?,称得上是?相互取暖。
没等?晏长陵回话,白明霁转身便往外走?。
人?走?远了,晏长陵才捏住眉心,唤道:“沈同知。”
周清光这几日养伤,换成沈康在盯梢。
沈康适才是?接到了消息,但有了在钱家的前车之鉴后,这节骨眼上,他?不敢再进去通传啊。
还?好,少夫人?也?在岳家放了眼线。
人?出来就好办,禀报道:“主子,大理寺确实着火了,火光都照亮了半边天?……”
话没说完,晏长陵一脚便踢在他?屁股上,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
素商去了后院备马车,白明霁兀自往门口出去,一面走?一面问前来报信的裴家丫鬟,“老夫人?如何了?”
丫鬟低声泣哭,“老夫人?今日歇得早,天?擦黑便睡了,怕吵到她,屋里没留人?,火势从房内烧起来,来得凶猛,等?众人?反应过来,哪里还?能冲得进去……”
白明霁心下一凉。
丫鬟继续道:“后来岳大人?倒是?冲进去了,把人?抱出来,已是?唤不答应。”
白明霁脑子一团乱,又问:“岳大人?呢?”
丫鬟道:“还?在院子里跪着,谁劝都不动,抱着老夫人?也?不松手,奴婢便想?着来找少夫人?帮忙劝劝,岳大人?或许能听您的话……”
岳家一家就只剩下了一个老夫人?,老夫人?就是?他?的命,白明霁脚下又快了几分?,等?不到马车来了,自己先往前走?。
一条巷子走?了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白明霁回头,便见晏长陵打马而来,到了她跟前猛地拉住了缰绳,弯下腰来同他?伸手,“走?吧。”
白明霁愣了愣,这时候也?不同他?客气了,道了一声,“多谢。”把手放在他?掌心内,顺着他?的力道跨上了马背。
夜里路上的人?少,马匹一路疾驰,跑了半个时辰不到,两?人?便到了大理寺。
寺内已经乱成了一团,灯火下到处都是?水渍和奔走?的人?,后院的位置漂浮着层层浓烟,此?时还?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白明霁径直去了后院。
昔日的景色不在,到处被烧得一片漆黑。
跨入月洞门,白明霁一眼便看?到了院内跪着一道青色的身影,佝偻着身子,怀里抱着一个灰扑扑的人?。
白明霁走?了一路,腿脚这才有些发软。
晏长陵没过去,背靠在门口幸存下来的游廊圆柱上。
樵风跪在岳梁身后,听到动静声回头,见是?白明霁,怔了怔,终于松了一口气,起身上前同她俯身行了一礼,“大娘子来了。”
白明霁点头,走?到岳梁身前,跪坐在地上,看?向他?怀里的老人?,前些日子才替她做了香片,如今一张脸沾了黑灰,已没了半点生气。
白明霁伸手摸了摸她脸上的灰,下意识探向她的鼻翼。
岳梁给了她答案,“死了。”
白明霁手指一颤,退了回来,从袖筒内拿出帕子,替她擦着脸上的黑灰,问岳梁,“谁干的?”
岳梁目光呆滞,摇头。
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转头看?向身旁的一个木匣子,示意她道:“里面是?她给你做的香片,揣在她兜里的,昨日还?问我,这回的香片浓不浓,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母亲刚走?的那段日子,白明霁曾一度想?,若是?母亲能也?像岳老夫人?这般稀里糊涂地活着,或许就不会?走?得那般凄凉。
一个痴呆老人?,谁会?去要她的命呢?
但她忘了,她的儿子是?大理寺少卿。
白明霁拿过匣子,没去打开,用指腹捂了捂,抬眸看?向对面脸色憔悴得没有半点血色的人?,轻声道:“岳大人?,节哀吧。”
岳梁没动。
白明霁劝说道:“得让她入土为安。”
岳梁依旧没动,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嘶哑,“三岁那年,算命的从我家门前经过,给我批了一命,说我是?个煞星,早晚会?克死全家,我还?不信,到底是?一一都灵验了。”
白明霁一愣。
当年为了母亲的死,自己求上门去,砸了他?的门,为了逼迫他?帮自己,她便是?以他?有一位母亲去说情,“倘若今日换做岳大人?失去了母亲,岳大人?会?如何?”
尤记得他?当初脸色乌黑。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今日真轮到他?头上了,白明霁轻声道:“岳大人?没有错。”
“老夫人?住在大理寺,大理寺后院,不可能轻易走?水。”
“是?啊。”岳梁自嘲一笑,“若非为我,她怎会?死?”
“我把父亲送上了断头台,犯了人?生大不孝,如今这一切都是?在反噬,家妹因我被人?推入水中,溺水而亡,母亲因此?患了痴症,最后又因我葬入火海,我一身罪孽……”岳梁一笑,却是?比哭还?难看?,“我这样的人?,有何资格替人?伸冤。”
白明霁认识他?也?有两?年多,他?一向沉默寡言,做事却极为可靠,是?她所认识的人?之中,最为稳沉的一个,相识至今,从未见他?如此?低落过。
自己母亲死后,那种无?力与绝望她体会?过,白明霁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他?,道:“人?各有命,并非岳大人?能左右,老夫人?之死另有蹊跷,岳大人?振作起来,我相信大人?一定能替老夫人?讨回公道。”
岳梁眸子已如一潭死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