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华丽得耀人眼。
赵缜认识,是由云锦中?的妆花罗,妆花纱,妆花绢制成。
多好的缎子。
他这个人一身的光芒,彷佛生来就站在顶峰,永远都不会坠入尘埃。
事实也?如此,他高高在上,站在了自己无法瞻望的高度。
晏长陵扫了一眼他落在自己身上,略带呆滞的目光,直截了当地?问道:“赵公子为何?要谋反?”
赵缜一愣,莞尔道:“晏兄倒是没变,还是习惯吓唬人,我这样的出身和秉性,晏兄又怎会不清楚,我哪里有胆子去谋反。”
“你什么样的秉性?”晏长陵一声冷笑:“出卖朋友,卑鄙无耻,卖国求荣?”
赵缜没有去反驳,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反驳也?没有用,“晏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晏长陵见?识过他的伶牙俐齿,曾为了替自己争辩,把对方?说得羞愤欲死。
今日他终于要拿着曾护着他的利刃,对准自己了。
晏长陵不与他多纠缠,“我不怕你不承认,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不答,但?你应该知道,我晏长陵的脾气,谁敢算计到我头上,不会有下场,更不会让他轻松去死。”
“知道。”赵缜点头,“我尽量。”
晏长陵问他:“朱侯爷从御书房偷走的那张圣旨,你可有参与?”
赵缜觉得他多少有些不讲套路,一上来就问了这么一个难以让他回答的话?,无奈一笑,“看?来晏兄是恨透了我,想要诛我九族啊。”
晏长陵也?道:“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太善良了,诛九族?把挡你路,驱赶走你们母子二人的族人都解决了,岂不是如了你愿?”
“你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一无是处,但?你有一颗孝心。”
赵缜眉心一抽,抿唇笑道:“想不到我在晏兄心中?,如此不堪了。”
晏长陵见?过他很多面,唯独这副阴阳怪气的嘴脸没见?过,看?多了恶心,转过头摊开了与他道:“圣旨在御书房,即便?是皇后来了,当值的奴才也?不会离开岗位,皇后说是被自己的奴婢偷出,偷偷送出了宫外,这样的说辞,骗得了陛下骗不了我。”
“圣旨就摆在桌上,说明陛下当日便?会使用,那么大个东西突然从案上消失,当场的太监不可能发现不了。”晏长陵眸子里的冷光如同利箭,看?向他问道:“偷圣旨的人还有谁?朱侯爷拿了这份圣旨,倘若当真盖上了兵部尚书的印,是打算用在哪儿?你为何?要帮他,是要拿着圣旨,去边沙将我晏家军,一并埋进黄沙?你到底图什么?”
赵缜听他一连串问完,赵缜叹息了一声,“晏兄问的问题有点多,我只能择其中?一部分来回答你了。”
“晏家军的威望太高了。”赵缜看?着他,“这一点晏兄心中?早就知道,可你不想改,也?不想收敛自己的锋芒,你认为自己问心无愧,能者多劳,你有那个本事还怕旁人来说?待你带着晏家军替大酆攻下边沙后,所有的人都只会感谢你,你是盖世英雄,永垂不朽,这么想确实也?不错,你能完成。可晏兄忽略了,原本十个人干的活,被你一个人干完了,还用了他们十分之一不到的财力与时间?,你说,你让那十个人如何?活下去,让他们如何?立足?”
晏长陵有片刻的怔愣。
这些话?是他在上辈子颠簸流离之时,也?从一个将死的忠心下属那里听到过。
原来个个心头都是如此想的。
哑声问道:“我触碰到你的利益了?”
赵缜摇头,“那倒没有,晏兄一向对我很是关?照。”
“那你为何?要背叛?”晏长陵有些失控,眸子乏出红意?,声音也?大了一些,“你们捏造圣旨,让我宴家军全都死在边沙,想让我晏长陵永远回不来。”
赵缜对他后面的这些假设,没有否认,虽不知道计划具体如何?,但?知道凭朱国公对宴侯府的恨,那样的结果,确实很可能发生。
赵缜能理解他的痛苦和怒意?,但?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缓缓地?道:“家母为了我,只身一人来了京城,蜗居在方?寸之地?,从无怨言,也?别无所求,六十大寿之时,想要一匹锦缎,做一身新?衣,我尚在读书,一年到头的开支还得仰仗晏兄,哪里有钱去买,可我无法拒绝她渴望的目光,我厚着脸皮,去了晏府找晏兄,但?晏兄不在,后来没买上。”
晏长陵一愣,倒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一件事,“就因为一匹锦?我赠予你的东西还少?值不上一匹锦?再说,我当日不在,你隔日不知道再来找我?”
一匹锦,能让他攀附长公主,算计长姐在先,后又生出背叛之心,要了他晏家满门?的性命?
“看?来,他们是没告诉你了。”赵缜道:“我上门?时,恰好碰到了府上的二夫人,见?到是我,她心情?很不好,骂我心肝子厚,说我是无底洞,分明是个读书人却不知何?为尊严,她让小厮把我赶了出去,丢给了我三枚铜板,告诫我,往后不许再来府上,换个地?方?乞讨。”
晏长陵一怔,完全不知这些事。
赵缜继续道:“二夫人说的没错,我与晏兄称兄道弟久了,便?当自己是个人了,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我赵家的家训,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没有怨恨过谁。”语气突然一顿,回忆道:“可二夫人,她找到了母亲……”
赵缜眼睛一闭,那一幕无论过去多久,他都忘记不了,“她羞辱了母亲,把母亲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翻出来,指出了哪些是晏兄赠予我的……”
尤记得母亲蜷缩在地?上,绝望又无助地?看?着他。
那一日,是她的六十生辰啊。
而晏长陵在他高中?之后,却拿银子给他买来的那一处院子,除了告诉世人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晏家所赐之外,无疑又是另外一巴掌。
赵缜苦笑,“尚公主与我而言,是一条捷径,也?是我赵家唯一的出路,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晏家大娘子,可我无法选择。”
漫长地?安静之后。
晏长陵张了张嘴,半晌才咬牙道:“可……就算如此,你尚了公主后,为何?还要来恨我晏家?”
“我也?没有办法啊。”赵缜突然道:“谁让你们晏家人结的梁子太多,长公主也?想要你们的命啊,我不配合,她就要与我和离,让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那我所努力的一切,不都成泡影了吗?”
“你竟是如此……”晏长陵愣愣地?看?着他,顿了一阵,才说出来那几个字,“蝇营狗苟。”
“蝇营狗苟?”赵缜似乎也?被这几个字刺到了,大声笑了起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晏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