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里出来,便见对面?长廊下立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酒壶,也看见了?他,抬手冲他扬了?扬,招呼道:“岳大人,喝一壶?”
跟前的侍卫低着头请罪,“大人,小的实?在拦不住。”
岳梁嘴角一抽,“你要拦得住才稀奇。”
李高谋逆一案,皇帝交给了?锦衣卫和大理寺共同?查办,可这大半个月以来,晏长陵只给了?他人手,自?己却不见踪影。
岳梁一人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大半个月,宫中的敬事房也彻底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案子快结束了?,他倒来了?。
岳梁走到他跟前,“晏将军明日就要走了?,不应该留在家里陪陪家人,怎来了?岳某这?”
晏长陵没?答,上前一步像是对待老朋友一般,亲热地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头,“这不是见岳大人辛苦,心里憋着气,走之前,怎么也该来道一声谢。”
离得太近,岳梁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儿,揶揄道:“晏将军今夜怕是在赶场子吧,结束了?一场又一场。”
“太聪明的人就是这点不好,不给人留面?子。”晏长陵不邀自?请,径直去了?岳梁的院子内。
上回一场大火,皇帝令人重新翻修,如今院子里已看不出半点被火烧的痕迹,唯有一根黑黢黢的木桩,晏长陵回忆了?一番,木桩被烧之前,应该是一颗梨树。
岳梁进?屋泡了?茶,见他迟迟不进?来,又到了?门口,看着他,“不喝茶?”
晏长陵扬了?一下手中的酒壶,“今夜只喝酒。”
从把父亲送上断头台,坐上了?大理寺少卿后,岳梁便不再沾酒,特殊场合也只是应付一杯。即便是上回他主动邀请晏长陵喝酒,到了?酒楼,也只浅尝了?一口。
岳梁看向跟前这位,瞧似明朗,对任何人都热情?,实?则没?有几人能看懂的少年,沉默了?片刻后,同?小厮道:“拿酒来。”
晏长陵说想?看月亮,没?去屋里,择了?一处干净的台阶,席地而坐。
岳梁立在他身旁,问道:“晏将军有什么话,就说吧。”
晏长陵饮了?一口酒,突然偏头问他,“你后悔过吗?”
岳梁不明白他说的是哪一件事。
晏长陵一笑?,缓声道:“刚回来时,我听到了?那些传言,是真想?把你揍一顿,想?着非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岳梁:……
“传言罢了?。”
他知道是传言。
晏长陵道:“所以我问岳大人,后悔过吗,那时候我还?为与她见过面?,阿潋她有求于你,对你也算满意,你为何没?答应?”
岳梁眉头微拧,他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
明日一早他就要走了?,岳梁不想?他把时辰浪费在自?己身上,淡声道:“我若答应了?,还?有你晏世子什么事?”
“是啊。”晏长陵一声苦笑?,“你若是答应了?,该多好。”起码能陪伴在她身边,不会让她难受。
他不知道今夜来得对不对。
但他还?是来了?。
初见她时,他想?这辈子重生回来,或许是上天眷顾他赐给了?他一场风花雪月,他想?与她有一个完整的家,去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后来赵缜出现,他意识到了?,可能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后,第一次后悔,不该去招惹她。
再后来,他听到她说,愿意与自?己面?对一切时,他没?忍着,动摇了?,小娘子那么好,一颗赤城之心,他怎可能不动摇。
他以为自?己再努力一些,再小心一些,不可能改变不了?那该死的宿命。
然而真相却告诉他,无论他怎么做,也无济于补。
如今他彻底后悔了?。
后悔早知会有这么一日,为何要将她卷进?来,让她爱上自?己。
晏长陵咽下一口酒,喉咙里火辣辣地烧,缓缓起身,看着岳梁,艰难地开口道:“如果?我说,你现在有机会了?呢?”
岳梁神色一僵,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寒声问:“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有机会……”
话没?说完,岳梁突然一拳迎面?砸在了?他面?上。
晏长陵没?有躲,被那一拳砸中脚步踉跄,跌在了?身后的青石板上。
岳梁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一向冷静的眸子里此时蹿出了?一股火焰,是当真怒了?,斥道:“晏长陵,你真不是个东西?。”
是啊。
他不是个东西?。
晏长陵索性也不起来了?,嘴角被岳梁砸破了?口,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人躺在地上,低声道:“岳梁,算我求你也好,别让她难受,至少别让她太难受。”声音突然一哑,“我舍不得她难受。”
岳梁愣了?愣。
月光正好洒在他身上,少年身上笼罩了?一层银灰,岳梁还?是头一次在他晏世子身上看到了?绝望。
晏侯府的世子从出身便带着光芒,如同?天上的骄阳,明朗的同?时,又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世间,也有他害怕的东西??
“你晏家军不是战无不胜?你昔日的那些自?吹,岳某可都还?记得,要是死在战场上,你也不怕给晏侯府丢脸?”
那一拳之后,岳梁的拳头也在痛,颤抖地缩回了?衣袖底下,又慢慢地舒开,良久后道:“活着回来,她就不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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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令一下来,晏侯府的人都知道,晏长陵要走了?。
自?从晏侯爷走后,晏老夫人的精神便一日不如一日,白明霁每日都会过去陪她说话,而晏老夫人不管走到哪儿,始终都抱着那罐子核桃。
怕她伤心,府上所有的人都瞒着了?她,可人要走了?,总得找一个理由,白明霁道:“祖母,陛下与皇后大婚,可皇后那边的亲戚还?在扬州,得接过来,陛下谁也不信,只信郎君,郎君明日只怕要出一趟远门,得过些日子才回来。”
晏老夫人点了?点头,仔细地同?白明霁嘱咐道:“你可千万要交代他,路上注意安全。”
白明霁喉咙一紧,垂目应道:“好。”
话音刚落,门外?便迈进?来了?一道身影,“祖母。”
晏老夫人见他本人来了?,忙问道:“明霁说你要出远门,东西?可收拾好了??”目光突然一顿,落在他侧脸上,紧张地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晏长陵摸了?一下嘴角,笑?着道:“今日同?底下的人过招,不慎让他钻了?个空子。”他一副无所谓地模样,搬了?木墩,挨着白明霁身旁坐下,倾身问老夫人,“老祖宗今日吃什么了??”
老夫人没?回答他,目光还?在他嘴角的伤痕上,心疼地道:“这些人下手怎么不知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