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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中弥漫出氤氲雾气,暖意惺忪,呼吸之间都是温热、湿润的。
舟微漪听见水面被拨开的声响,像是那人缓慢沉入水中,由温热池水包裹住身体而发出的动静。又听见淅沥的水声,珠落玉盘般叮铃铃的漫开,更可勾勒出池中人抬手后的一举一动。舟微漪端坐在屏风之外,脊背挺得很直,没有一丝逾越之举。但修士的耳目如此灵敏,他听的清晰,而脑中所浮现的画面总是不能为人所控制。
舟微漪也不行。
在朦胧的雾气当中,随着水声的响动,雾气仿佛也散去,浮现出一截苍白、莹润的肌肤……
他见过。他当然见过。纵使只是看到袖口滑落下去时一截清癯手腕,又或是未束的齐整的领口当中,凭借身高可以望见的那一点——
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舟微漪的手指微微攥紧了。他紧咬住牙齿,从口中尝到了些许腥味,才从这种强行抑制当中清醒过来。
不可妄念。
舟微漪警告自己。
那是阿慈,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清心经的口诀翻覆在口舌之间,舟微漪念的滚瓜烂熟了。那股冰凉的真气沿着四肢百骸游荡,却似乎离那最关键的“火源”还差一点,只差一点。便无法熄灭。
待在屏风后的短短时间,似乎比在苦寒之地修炼的时间更加难熬,这让舟微漪罕见地生出了一丝后悔……这还是他第一次后悔,答应阿慈做什么事。
他不应该待在这里。太久了——有些难熬。
……
事实上,入浴的时间并不算漫长。
我靠在温暖的玉池边上,原本倒也有心拖延下时间,但舟微漪就在屏风之后这一事实,颇让我有些不自在,于是堪称速战速决地沐浴完,用香膏洗完长发,略微打理过自身,便湿漉漉地从池中走了出来。
而在此时,我才又意识到尴尬之处。
我并不习惯在沐浴的时候有人在旁伺候,一向只将人遣开,才没注意到在灯烛晃动之下,我的身影在屏风上勾勒的十分清晰——那种明确能看到腰臀弧度,以至于能发现没穿衣物的清晰。
纵使我和舟微漪都是男子,也有些……
我轻咳了一声,提醒,“兄长,我出浴了,你不要回头看。”
似乎迟钝了一晌,我才听见舟微漪的声音,淡淡回答,“好。”
我适才放心下来,又想到舟微漪本来就是端庄性格,本也懒得回头看吧。
用焰云绸绞干了身上的水份,我换上了一身月白长衫,又才有些嫌麻烦地去擦拭黑发上的水渍。
通常到这一步,都是由侍女代劳的了。
“舟微漪,我好了。”我走至屏风身后,看见舟微漪果然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尊玉砌的雕像似的。就是反应似乎有些太迟钝了,我都快走到他身侧了,他想起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一般,微侧过身来。
“……阿慈。”舟微漪短暂喊了一声我的名
字,平日清朗的音色,在此时显得有些许干涩喑哑。不过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丝异样,因为这会舟微漪的脸色有些许不对劲。
舟微漪的外貌,其实是看上去很冷情的,一派霜雪覆身的漠然气质。但此时,那面颊显得微烫,像是高热之下透出的一点殷红,那双银色眼眸,似乎都被烧灼得映出了其他晦暗的色彩来。
我第一反应,只觉得舟微漪像是被热到了——但理智上十分清楚,不过是浴池当中飘荡的一点热气,怎么可能对舟微漪这种修为的修士有损,他就是置身在火山当中都不会有什么异样反应。
于是我下一个猜测,就是怀疑舟微漪生了病。
修真之人虽然很少生病——指除我之外的。但一旦在身体上反馈出这种不适,那么只能说明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也有可能是中了毒……我心中迅速地排查过几种可能,不管是什么因素导致都不容乐观,于是面上也带上几分沉郁,微蹙着眉,伸手去捉舟微漪的手腕。
“你怎么了,()”?店?睥?し?虎Nm???敧?????“???N?——?[()]?『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但还没把到舟微漪的脉,他的反应比我更快,舟微漪一下握住了我的手指。
明明刚出浴、身上还带着未散的热气的人是我,我却觉得舟微漪才像是那个从热气蒸腾中浸出来的人,皮肤之下淌的都像是岩浆一般,让我微微一悸。
只是很短的一瞬间的接触。舟微漪又松开了手。
明明也是他主动握了我的手,此时倒像是避之不及一般,收回得也飞快。随后才对着我盈盈一笑,面色平静无波,“我无事。方才在外修炼了两段烈火如意诀,可能有些热——怎么了?”
我:“……”
不是,你有病吧。天赋已经这么高了,在外坐一会的时间还要修炼,非要这么卷?
我怒气冲冲,那点微不足道的担忧立即被对天才还要努力的嫉恨给冲淡了,很是恼怒地剜了他一眼。
舟微漪好像没注意到似的,依旧唇边保持着优雅温和的弧度,不知不觉间就将我按在了座位之上,手边拿着从旁边新勾出来的一匹焰云绸。
“你看你,头发上还有水。”舟微漪的语气,似乎含着些许无奈。
我心虚了一瞬,立即狡辩,“刚出浴而已,我本来就要擦的。”
舟微漪那双用来拿剑的手骨节修长,匀称有致,生得很漂亮。而此时正穿梭过黑发之间,又十分细致地用那一缎绸细细地擦干了水份,仿佛这就是天下第一件的要紧事。
他垂下眼,语气虽是调侃,又显得很放纵,“那让哥哥多管闲事一下。拜托了,阿慈。”
“……”我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微抿了抿唇,随他了。
*
堂前的来客,自然是等待的有些不耐的。
理由就是那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理由。他本来就是突然起了兴致,来拜访一下,却偏偏被按在这里等了这样久——偏偏对方的理由还让他挑不出差错来。
此间主
()人是远道而来,特意沐浴更衣后再来见客,又有何不妥?
只是他心中烦躁得很,一连骂了几句对方迂腐古板,肯定是个极无趣的人物,他们就不是一路人,下次再也不来此处了。
干脆找个理由离开吧——就说和哪处的同修约好了集宴,现在要赶着去赴会。
当然了,这种话一听就是借口。但他也不在意,面子上过得去不就行了?要真的拆穿自己,那只能是双方都尴尬。
那位神色傲慢的大少爷如此想着,和在一旁的管事也如此说了,脸上堆积的神色十分虚情假意,“……就是这样。今日实在不巧,林某先告辞了,他日再来拜访。这是与此间主人带来的拜礼,还请代为转交——”
我进入前堂时,便听到对方告辞的话术。
心下倒是很满意,估算到对方大概是不耐烦了才走,估计今后也不会再来了。就是我还是来的不巧了些,再晚一步,连见面也免了。
如此想着,但我脸上还是做出恰到好处的遗憾神情,踏入了堂中。
“嗯?抱歉道友,我来晚一步。看来是不巧了,便也不耽误道友……”
我还没说完,便见那人的目光凝在了我身上,好像见到什么令他震惊之景般,微微呆住了,视线都是直勾勾的。那视线当中过于强烈浓重的情绪,鲜明得让我嘴中应付的话术都顿了一顿,忍不住想要偏头回望一下——我背后有鬼不成?
自然是没有的。
那难道我是鬼,他一副见鬼的表情?
我这趟出来虽然穿的随意,黑发也只拿根玉簪束起,看不出什么精心待客的痕迹,但也不至于特别粗陋不堪,到令人侧目端详的地步。
我面无表情地想。
对方如果是这样盯着舟微漪,我还能理解,毕竟舟微漪也算修真界年轻一辈的领头人,追随者数不胜数。但这样盯着我,就让我觉得十分诡异了。
我甚至特意往舟微漪的相反方向走了两步,只见他的视线也像被勾着一般转动着,确实不是在看舟微漪。
我:“……”
……这人什么毛病。
我也不禁多端详了一下对面,是一名相貌清朗英俊的少年,不算大众脸。前世我虽孤僻,但对一些出挑同门也隐约有些印象。他似乎是哪一峰长老的亲传弟子,只是和我并无多少接触。
而今生今世,目前为止,我也确定在我记忆当中,我们从未来往过。
偏他此时见到我时的表现,简直让我怀疑我们是不是曾经结过仇——要不然他为什么一副死盯着我不放的神情?
我甚至犹豫地又在心底翻腾了一遍过往,最后确定,我这一世还没来得及和人结仇来着,应该不是我惹得某个麻烦。
……太奇怪了。
我微微蹙眉。
舟微漪也在此时开口,他语气略微有些冷,“道友这般言行举止,是否有几分孟浪失礼了?”
一边说着,舟微漪一边往我这处走了两步。只是步伐挪移间,非常微妙地便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那位林公子总算醒过神来,偏开头一副手足无措模样,额上都飘出细汗来,脸颊也是红的,“我、我并非孟浪!”
挪开眼睛,智商总算重新占领高地。这位林公子没被舟微漪问住,反而非常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不知为何,他对舟微漪仿佛充满了保护欲的姿态充满了敌意,“你是谁?这位、这位……”
他声音又弱了一些,很扭捏地喊了一声“小公子”,才继续开口,“这位小公子和我说话,你挡在身前,难道就很有礼貌吗?”
舟微漪微眯了眯眼,大概是他原本以为眼前的人不大聪明,没想到看上去挺莽撞的人,居然能迅速找到机会反击。舟微漪身上的冷冽之气仿佛略有消退,但那双银眸当中,却是凝结了一层更深的森冷之意。
他开口,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只是陈述一般开口,“我是他的哥哥。为阿慈挡住一些狂蜂浪蝶,不应该么?”
那声阿慈叫的实属亲密,又重咬了“狂蜂浪蝶”一词,一下就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了起来。面前的林公子呆了一呆,表情从携带敌意,变得有些羞涩起来,“哦哦,原来是大哥啊。”
舟微漪:“……”
谁?谁?
谁是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