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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课地点换在了葳蕤殿中。
因过去也频繁更换授课地点,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对。步入葳蕤殿中时,师尊还未来,于是很有闲情逸致地拨弄了会香炉,袖摆上皆沾染上淡雅松香。
也渡仙尊平日行动,并不会发出声响,此时却是刻意暴露出脚步声来。
我听见了,顿时将那调弄香炉的玉拨扔了,上前迎接师尊,未语先笑:“师尊。”
也渡表情不变,但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安逸气息来看,分明是很受用的。
他轻轻“嗯”了声。
我心中惦念着重海古城一事,师尊说今日给我答复来着。顿时上前,有些撒娇似的扯住了他的衣袖。
其实心底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相比起实现目的而言,也没那么难做出手。于是我面色不改地晃了晃师尊的衣袖,垂着眼,很有几分乖巧意味。
“昨日之事。”我轻声问,“考虑、考虑好了吗?”
也渡略微一默。
他将心底那点怪异情绪强压下去,依旧八风不动,声音显出几分冷淡来:“不可。”
我微微睁大眼。
“此行危机四伏,回报却不定,不是一处好历练地。”也渡讲述起昨日想好的缘由——也不是借口,也渡的确是这么想的,他其实不太看得上这场机缘。
短暂的停顿后,也渡又迅速补充道:“你如今在金丹巅峰,等你结成元婴后,师尊会为你安排更好的机缘。”
语气仍然是冷淡的,但那话中的内容,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安抚的意味来:“到时候你想挑什么机缘都可以……再等几年。”
大概也就是几年时日,阿慈便可结婴了。也渡很确信。
在修真界中,百岁结丹已是天纵之资。若能百岁结婴,就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这修炼进度,绝不能算慢。
但我自然是不满足于此的,结婴,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听见师尊的话,我自然是莫名的失落。
因为师尊的确从未这样直接拒绝过我。第一次被这样明确拒绝,一股酸涩意味很快在心间鼓胀起来,充斥着每一处。
即便知道很不应该这样娇纵任性,但或许是这些年实在是被宠得太好了,我脾气看似好了些,但还是不容忤逆的坏脾气,一下只觉得心中有些……委屈。
就是很委屈。
拽着师尊衣袖的手,不知不觉滑落下去。
感受到那轻微的力度变化,袖间骤然失了重量,也渡竟然觉得很不自在。
他皱了皱眉。
——“你生气了?”
师尊这么询问。
我不该生气的。
也不想对师尊发脾气。
在亲近的人面前,我总想掩藏自己最糟糕的一面,于是矢口否决:“我没有生气。”
“只是有些……”那点坏习惯又泛上来,我不自知地咬了咬唇,看上去更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来。
原本便殷红的唇瓣,更被咬出了稠艳的色泽来。
“有些不高兴。”想不到借口,我还是诚实地回答了,又解释,“只是两年没出过登仙宗,所以我很不想错过这次机遇。”
这话听起来,有些像是指责的意思。我不希望在师尊面前耍脾气,迁怒于“她”,让师尊失望,所以跟着补充道:“……无事,师尊不让我去就算了,大道二千机缘无数,也不缺这一个。”更何况风险也大,便是我也无法保证能安全归来。
但说是这么说,我却觉得我刚才的语气,好像更像在阴阳怪气了。
因为到底有几分不甘,我越说越声音微弱,像是很不服气,在逞强一般,配合刚才情境,不免让人多想。
我:“……”
现在再解释一下,还来得及吗。
也渡却是想到了玉盈华叮嘱他的话——
不能太直接,阿慈伤心得被气哭了怎么办?
他听出小徒弟语气有几分不对,顿时不大自然地道:“你、你没哭吧?”
一时竟是失了勇气,去看那双黑色眼眸,怕看见阿慈眼眶微红哭泣的模样。
我:“……”
就算我脾气坏了些,好端端的,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原本只是觉得有几分失落,还有自认很不讲道理的委屈,但是师尊那句话一出来,我顿时便觉得一股羞耻的热意涌上了脸,面颊都有些发烫了。
难道在师尊心底,我还是小孩不成——还是那种得不到想要的,就撒泼哭闹的小孩?
我心底只是觉得有些羞耻,但不知身体是什么情况,仿佛一听到师尊的话,就要模拟出类似的情景一般。眼眶微有些发酸,一眨眼,眼前便凭空生出点雾气来。
简直让人,恼、羞、成、怒。
我一时很是生气自己不争气的身体,迁怒意味也更浓。
也渡久等不到回话,心中更觉得不自然的焦虑,扭头望去,正对上那一双泛红的眼。
我:“……”
也渡:“。”
眼泪其实没多少,但就是一副很委屈,让人能看出哭过了的模样。
也渡的心仿佛一下被什么撞了下,密密麻麻的生疼,发出的声音都有几分喑哑了:“阿慈,你……”
“我无事!”我立即回应,看见师尊微变的脸色,更觉得被铺天盖地的羞耻心淹没,面颊发烫,感觉那殷红之色都快漫到了颈项处,让我连逞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在此时,我不知如何想的,出了个昏招来——
因实在无法留在此地,再面对师尊了,两年来,我第一次“逃学”。
寻的还是很拙劣的借口。
“师尊。”我飞快道,“我突然身体不适……今日告假一日,明日再来上课。”
师尊知晓我身体不好,对这方面也一向宽容。我匆匆说完,不等师尊的答复便拔腿离去,步伐矫健,哪有半分不适的模样,任谁也看得出是借口了。
我却也无心做戏。
身后传来了师尊的脚步声——相较平时更沉一些。我心中无比紧张,默念不要追上来,心急之下,竟是被一处小石子绊得微微踉跄下。虽是没摔倒,但也足够丢脸了。
“……”想死。
师尊的声线绷紧了一些:“阿慈——”
“我不追你,慢慢走。”
师尊真的很体贴。
我在这种体贴下,更是面颊发烫,默念了声对不起,更不敢回头了。
*
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一个道理,就算不是起誓,一言一行也自有天道命数。我不该妄言,以至于一语成谶。
尤其在我天生病体的情况下,更不该用身体不适来做借口。
恹恹地喝过医师熬好的药,我又缩回了被褥当中。即便在阵法营造的温暖下,手脚还是冰凉的。
这次倒是不严重,就是普通寒症,有些发热。
对拥有丰富病倒经验的我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之所以这么没精神,是因为我想到了白日之事——顿时尴尬地又将脸埋在了柔软羽枕中,好半晌才露出来一截泛红的侧脸,红霞几乎已经飘到了苍白的锁骨处。
总觉得今日该是中了魇术。
要不然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做出那么多丢脸的事来?
因为被拒绝,就委屈生气。
被说两句,便要落泪。
还被师尊看见了。
被看见后,非但不解释,还寻了个最离谱的借口强行逃离——回忆至此,我几乎已经没有勇气再想下去了。闭了闭眼,睫羽都在轻微地颤抖着,像是在风中扑朔不定的蝶翼。
明日、明日再和师尊道歉吧。
她会原谅我的吧?我有些没精神地想着。
而在此时,门被轻轻扣响。
我以为是来观察症状的医师,有气无力地喊:“进。”
直到听见脚步声,才觉出几分不对,侧过身来,睁开眼时,来人已经走到了床榻旁。
我有些茫然地又抬起头,柔顺的黑发顺着我的动作滑落,露出苍白却泛着点红润的颈项,像是高热后烧出来的虚弱状态。
“……师尊?”
我竭力确定,自己应当不是眼花。只是还有些困惑,所以声音很轻。
我隐约看的出来,师尊好像有几分生气。
是因为我今日的糟糕表现,又仿佛发脾气一般地逃学?
有几分黯然,又实在心虚。想说些什么,嗓音又略微发紧,发不出声音来。
“气性这么大。”师尊皱眉,半蹲下.身,将手放在我还发烫的额头上,一触即离,“气哭了也就算了,还将自己气病了。”
“这么难过吗?”也渡面无表情,声音也显得冷冽。
我:“……”虽然某种程度上而言,我的确是将自己气病的,但应该不是师尊想的那个原因。
我轻咳了一声,终于打
开过于收紧的嗓子。不管怎么样,先道歉吧——
“对不起。”
嗯?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
是师尊在道歉。
也渡说:“我不应该因为一己之私,就阻拦你。”
“就是会有那么难过的。”
也渡微微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任由谁也无法窥破伪装,看出其下的不安:“阿慈,原谅我可以吗?”
“就算不原谅我,也不要讨厌我。”
我觉得我和师尊之间,大概是有什么误会。有几分无措地解释:“不用……我的意思是,师尊不需要道歉。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我太任性了——”
“不任性。”也渡非常利落地打断了,顿了顿道,“都是我玉盈华不好。”
“既然是我的徒弟,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也渡淡淡道,“区区重海古城罢了。”
“……”不,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信心。
不过听出了师尊有松口的意思,我自然只乖巧旁听,并不多话。
也渡的确是松口了。
只不过他将一枚用特殊符纸折成的小纸人,塞到了小徒弟的手心中。
“你此次历练,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将此物时刻带在身边。”也渡很认真地道,“注入灵力,便可与我通话——若有危机时,立刻撕碎它。”
我猜,这大概是师尊拿来给我保命的特殊秘法,也慎重点头。
只是捏着纸人看了看,我有些好奇,这纸人倒是不像师尊,却又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