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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剑门是一个很特殊的剑修门派。
合宗上下,不过二百人而已,但各个都是于剑道上的天纵奇才,只诚心以剑入道。
不设外门弟子,更是满门剑痴。
门中上有渡劫期剑修坐镇,下有刚入门稚童都是天生剑体,可见弑剑门人虽少却精,实力蛮横,均下来单人实力竟是最高的。作为隐世门派之一,入门门槛更比登仙宗还要高上许多——想来也是应当的,谁叫弑剑宗不仅要修为高深的天才,还非剑修天才不要。
而修真界中出名的剑修,大多出自弑剑门。
啊,最出人意料的例外,估计是舟微漪了。
我心道。
前世的许多修士,都以为舟微漪会入弑剑宗,毕竟那几乎是所有剑修心神向往之地,舟微漪要是去了,还能和他的好友、同传双璧佳话的容初弦日日切磋历练。再加之有渡劫剑修坐镇,哪怕修为比不过修真界第一人的也渡仙君,但只于剑之一道上,比起登仙宗,其实都要更加适合舟微漪。
那位渡劫剑修,甚至明晃晃投来招揽意向,视舟微漪为命定弟子。
只舟微漪似乎是听了父亲的话……或许是因为历届舟家子嗣都入登仙宗门,舟微漪也不知哪里想不开,还是入了登仙宗门内。
前世知道这段阴差阳错的渊源,我还颇为失望……自然不是为舟微漪的前途着想!
只是心道舟微漪要是去了弑剑门也好,我以后定然是要入登仙宗的,自此天各一方,也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可惜没能得偿所愿。
也因为这个缘由,我对弑剑宗有些了解——不过不多。大致也就是修真界明面上流传的那些消息。
此时看着这群猎猎白衣的少年郎,倒是心底暗暗腹诽了一下,果然一个个看上去都是令行禁止的老古板,和他们的大师兄容初弦差不多。
容初弦便是我最怕的那种——正经到有些古板的类型,端庄肃穆,面对他总有几分要受长辈考校似的压力。
我并不讨厌这种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写着“正人君子”名号的人,只是也最不擅长和这类人相处,会有心避一避。抬出水面的一截苍白的小腿,无声无息又沉入了水底。我略微怔着望了一会外面,虽然知晓有法术代为阻隔,但我如今不着衣物在玉池当中沐浴,外面却是青天白日,能明晃晃望见容初弦的身影,到底还是生出几分不自在的意味来。
有些奇怪。
不泡了。
脑子都泡晕了。
我如此想着,也从水中起身。自锁骨当中蓄着的水珠顿时滚落而下,擦过那截细窄而薄的腰身,顺着一截弧度没入了水中。
下半身自然是还浸在水中的。虽然由水依托着身体,这一步步下去踩得沉,但我还是很稳当地准备转身踩上玉阶,却正在此时,撞见那容初弦骤然转过脸来。仿佛隔着一段距离,我二人对视了一眼般。
这错觉实在是古怪。
我心道。我自
然是能看见容初弦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何提什么对视了——
但我分明看见容初弦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底好似微动了动,如雪一般苍白冷淡的脸上,骤然攀附上一丝淡红。因他那还肃穆严整的神情,这骤然飞出的红色显得格外惹眼和异样,接着他猛地转过了头。因为动作太迅疾,反倒和平日宠辱不惊的风度,差距格外的大——
我:“……”
“……?”
这模样太怪异了,以至我一时怔在了原地,抬不起腿。
容初弦什么情况,怎么忽然间和……
另一旁,弑剑门弟子。
虽也是集体出行,前往重海古城,但与其他门派驾驭巨型法器赶路不同,弑剑门弟子各个都是御剑飞行,以此磨炼体魄和剑的默契程度。
而容初弦是大师兄,行于首位,为众弟子开路。感受到他的灵气波动,其他人便循那一丝剑气而去,绝不会出现什么走丢的意外。
也因此,容初弦一慢下来,其他人感知也是很明显的,纷纷放缓了御剑的速度。
弑剑门的二弟子察觉到师兄似乎有些分神,也心中奇怪。他只落于容初弦一个身位,此时也很好追过去,踩着剑在容初弦身旁恭敬道:“师兄,何事?”
他当然不会觉得师兄是随意分神,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了。
“无事。”容初弦答。
虽然得了答复,二弟子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方才师兄是向那处望去……他刚有微一偏头的动作,忽然被一道疾风糊住了眼睛,差点一个趔趄。
正诧异时,听见大师兄的声音:“守持自身,不可分心。师弟,你心气太浮了。”
得了大师兄的教诲,二弟子顿时觉出自己方才的确是心浮气躁、动作颇多。师兄都说无事,他却左右张望,没有一分沉静心性。顿时心中羞愧,受了教,恭敬地答:“是,师兄。弟子谨记。”
那一席白衣队列,很快也离开了视野当中。
我又坐回了池中,总有几分犹疑,越回想越觉得容初弦的反应大不对劲……电光石火间,脑中和骤然劈下一点灵光似的,忽然回忆起前世我所听闻的有关于容初弦的一些逸闻了。
说容初弦那一双天生金眸,是上古血脉流传,在他身上显化的格外明显。因此容初弦也保留了些血脉传承的好处,比方说那一双眼可勘破世间一切虚妄——这么说可能含糊了些,大致就是有妖兽化身人形潜伏的话,躲不过他的眼睛,容初弦能直接看出原型来。
那些迷魂阵法,绕是再精心布局,他也能一眼辨明道路,不会被鬼蜮伎俩蒙蔽。
还有那些掩人耳目的法术,容初弦也是能直接看破,触及真相的。所以易容的术法,在他眼前恍若无物——
我突然开始沉思,那我那类似障眼法的防御术法,在容初弦的眼前……?
好像触及到了我不愿意推测的方向。
此时我倒是比谁都希望,有关于容初弦眼睛的传闻,通通都是那些闲暇
()无事的修真界人士,编出来以讹传讹的了。
这种事不能细想,我此时再一回忆方才那一眼对视,我无比坦然的姿态,和容初弦骤然转回去的眼,便觉得极羞耻起来。一下将自己又沉入水中,半张脸都淹在飞溅的池水当中。
往好处想想。我此处白烟缭绕,看不大清,又没穿衣服——没那些显出身份的登仙宗弟子袍,和我平日惯常带的配饰,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窗外又生着那样细密的花枝树木遮挡,容初弦说不定也认不出我?
最好别让人知晓,舟家的小公子,舟微漪的弟弟,是个白日奔.淫的人。
我暗暗咬牙。
*
惊雷长老体恤弟子,何况那重海古城也无甚大变动,便在客栈中又休整了两日。
直到听讯传来,海域似有变化,那海水更显清澈许多,以至于掩藏其中的古城形貌更被清晰勾勒出来,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原本海域刀枪不入,术法没入其中就无声消解,此时却能炸出一簇簇的水花来,想必异变也就在这几日了。于是惊雷长老也立即带领门下弟子诸人,各个使出神通来驾驭着法器,飞往那古城处。
其中,怀瑾宗的人——具体一点,就是宋星苒前来,要结伴同行。惊雷长老这几日对宋星苒的印象非常之好,又觉得两大门派之间,就是要相处融洽,广结善缘的,于是也欣然应允,一同前往,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我懒得驾驭法器,亲自动手飞那么久,舟微漪相邀,便也乘上了他的法器。
原以为舟微漪是要御剑飞行的,不过他可能是想以剑不好载人,坐着也不舒服,便换成了另一形状特异的法器。类巨大蚌壳一般包裹着人,可以靠着背,窝在其中。虽然形态看上去不太潇洒,却很有几分舒适。
宋星苒便偏要在此时追上来,飞在隔壁,那声音仿佛不受速度影响似的,很清晰地传来。
“舟多慈。”宋星苒道,“你这么大人,怎么还要和哥哥一起坐?”
我懒洋洋瞥他一眼,前几日的气已经消了——主要是有别的事令我更生气,自然也忘了宋星苒那番举动了,只语带挑衅:“关你什么事?”
操持法器对于舟微漪而言,当然也不是难事,此时也很自然地分心,含笑道:“星苒兄,我听你这话,怎么渗着几分酸气……羡慕了么?”
宋星苒:“……”
宋星苒大声道:“羡慕?有什么好羡慕的?不就一起坐个破蚌壳么……走了!没意思!”
说罢,宋星苒踩着自己那枚折扇形的法器,一气飞远了,别的不提,速度倒是很快。
我在身后莫名其妙了会,突然间福至心灵——哦,原来是羡慕我和舟微漪乘一个法器啊?
这也要酸,真是小宋鸡肠。
我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就他那个折扇法器,好看是好看了,但哪能载人,我要是舟微漪,我也不和他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