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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侍从的言语,那屈驊却是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是谁告诉你,屈某想要与上将军项夔结交?”
屈驊的话音方才落下,那侍从的脸上便已浮现出了几分错愕之色,而一名守护在屈驊身边的侍卫却是身形微微一颤,但很快的便又恢复了平静。
屈驊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但却并没有作任何的声张,而是颇为平静的说道:“屈驊要做的,乃是为楚国成就不世之霸业。西灭巴蜀,南服吴越,东吞齐鲁,北伐诸国。上将军项夔勇武有余而智谋不足,虽有统帅三军之才,却无鲸吞天下之能。这般主将,屈驊岂能长久屈居其下?”
屈驊尽是豪迈之语,对于在楚国备受尊崇的上将军项夔竟没有丝毫的敬服之心。
他的言语也一字不落的落在了身旁侍卫的耳中,在那月光之下,他的身形无限的拔高,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转眼之间,竟有与群星比光辉之感。
“先生......”
侍从的口中不由自主的轻唤了一声,但却只喊了一句先生之后,便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等到他的这一声先生落下,那屈驊身上的光彩却是在突然间消散,而后又重新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
一个可以浊世独立的贵公子,也可以混迹于人群之中的芸芸众生。
等到屈驊回到了军师府邸之后,便早早的吩咐侍卫下去休息,而后便独自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温书。
也就在众侍卫退下之后,他却是并未曾如同往昔一般在等下专研兵法,而是透过一条细细的窗缝,看向了天空之上的无尽星辰。
楚王熊隍的御案之上出现了一道奏折,不同于其它用竹简刻录的上书。这是一份用丝绢书写的奏折。
丝绢的价值不菲,唯有最为重要的情报方才有资格由它来记录。
熊隍御案之上的丝绢之上记录的却只是一件发生在楚国王都之中的小事,其上详细的记录着屈驊回见芈昭公主前后的经历,以及屈驊对于侍卫所说的每一个字眼。
“西灭巴蜀,南服吴越,东吞齐鲁,北伐诸国。上将军项夔勇武有余而智谋不足,虽有统帅三军之才,却无鲸吞天下之能......”
“好一个屈驊,没想到竟是这般自负,呵呵,华儿,你可是给寡人出了好大的一个难题。”
屈驊的言语无疑是非常叛逆的,他想要作的事情,乃是将上将军项夔拉下马来。
但上将军项夔可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他的身后还站在整个楚国项氏。
屈驊,区区一个楚国屈家的弃子而已,竟敢这般大放厥词,那么他依仗的到底是什么?
楚王非常的清楚,屈驊所依仗的便是自己的野心,便是这楚国的王权。
之前楚王与屈驊之间的联系便是羋华夫人,而羋华为屈驊在上将军的军中求取了一个军师职位,虽然名义上是属于上将军的幕僚,但实际上,在外人眼中,这屈驊便是他楚王熊隍安排在上将军军中的耳目亲信。
因为齐鲁宋三国已经对楚国宣战,眼看着大战便要来临的缘故,所以楚王在这个时候支开项夔,而后在他的军中安排一个军师,倒也符合常理。
这是即将重用项夔的前兆,因为楚国无其他任何一人可以抵挡三国联盟的威势。
但重用项夔的同时,楚王也需要限制项夔坐大,所以屈驊理所当然的被人当作了是楚王的亲信。
但实际上,楚王的耳目也确实是随着这一次任命被派遣到了上将军的军中,但却并非是屈驊,而是屈驊身边的一名侍卫而已。
侍卫为熊隍传回来的书信让熊隍看到了一只正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恶兽,而这一只恶兽,正欲鲸吞天下,为楚国完成千秋霸业。
不得不说,鲸吞天下的豪言却是引动了熊隍内心之中的悸动。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已经没有多少年好活的了。熊隍却并不止是一个甘于守成的君王,但是在他统治楚国的这一段时间里,楚国非但没有能够得以继续扩充土地,反倒是因为景家之乱的时候,让楚东丢失了一小片的土地。
这片土地至今尚在宋国人的手中,一直如噎在喉,让熊隍心中难安。
但这一代的齐王却是一个丝毫也不下于他的明君,再加上齐鲁宋三国的联盟闹不可破,以至于齐王在任期间,一言不合便对楚国用兵。
楚国虽有上将军项夔坐镇,去也屡次被三国联军攻入腹地。后来楚王联盟吴越,方才得以改变局面,为楚国迎来了数年的安稳。
如今齐王将逝,楚王虽然感觉自己也已是日薄西山,但自觉以自己的身体尚且能够再坚持数年。
有这数年的时间,一旦齐王逝去,齐国陷入诸子争夺王位的动荡局面之时,楚国便可以趁势而起。
楚国人口众多,并且国人比起齐国作战更为凶悍,之所以败给齐鲁宋三国,却是输在了兵备不如齐国,而攻城器械不如鲁国。
上将军项夔有近乎鬼神之勇,尚且不敢言说能够击败齐盟,但那屈驊一介布衣,却敢放出如此豪言。
在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楚王最终选择了召见屈驊。
屈驊一夜未曾睡下,在后半夜的时候却是熬夜书写了一份奏书。
屈驊虽为上将军军中军师,也算是身份尊贵,但他却并无实爵,也不是卿士,故而没有资格上朝参政。
但他是破天荒的写起了奏书,仿佛是早就料到了楚王的召唤一般。
果不其然,就在第二日一早,楚王的使者便径直来到了屈驊的府门之外。
屈驊躬身向着使者行了一礼,吩咐了身边的侍从几句之后,便又莫名其妙的向着自己的一名侍卫拱手一拜,这才翻身上了马车,随着使者一同入宫。
那侍卫受了这一拜之后,面色当即骤变,他以为自己的隐藏极为巧妙,却未曾想到,那屈驊竟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屈驊随着使者来到了楚王的王宫之中,但却并没有被安置到大殿上朝,而是被安置在了偏殿等候楚王。
楚王对于屈驊似乎并未曾放在心上,在上朝结束之后,还特意与熊怜儿一同用膳之后方才来见他。
楚王本以为屈驊会神色沉稳的在偏殿之中等候自己,如此方才不失一个无双国士的气度。
但让楚王没有想到的是,屈驊此时竟然在偏殿之中酣睡,就连楚王驾到尚且不曾自知。
那实力在一旁的侍卫颇为尴尬,有心唤醒屈驊,又担心楚王责备他自作主张。一时间,竟然有些局促了起来。
那楚王却是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屈驊,然后却是发现了他放置在一侧的奏折。
有些好奇的自屈驊的案边拿起了奏折,映入眼前的内容很快的便吸引住了熊隍的注意力。
那是屈驊对于楚国周边各国的分析,以及攻略各国的简单猜想。
洋洋洒洒的四五百字,却道尽了半个天下的局势。
其中真正分析出了楚国的敌人,其中西北的大秦,与东面的强齐作为重中之重。
如今声势正浓的三晋联盟却是未曾被屈驊放在眼中,用他的话来说,这三国的后继之人尽皆昏庸,不堪大用。
虽然其中有屈驊的情报并不完整的缘故,但结合楚王的了解,对于三晋太子的了解,楚王还是认同了屈驊的观点。
真正让熊隍在意的却是屈驊改革楚国军制,效法秦国勋爵,但却又在勋爵之上设立血统制度的构想。
一个奴隶可以通过勋爵成为最低等的贵族,但他却不能够继续依靠勋爵来提高自己的爵位。
他的子嗣依旧为国人,但却可以通过勋爵再提高一层。
如此世代往替,直到十余代人方才有机会出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贵族’。
这种勋爵既可以激励奴隶们的作战热情,又可以限制他们地位的提升,维持楚国大贵族的利益。
虽然感觉在某些方面尤有不足,但这种新奇的构思,却是让楚王极为新奇。
等到屈驊苏醒过来之后,正好见到楚王站在他的身侧翻阅他的奏折,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但却依旧做出了一副惶的姿态。
“臣屈驊不知大王驾到,还请大王恕罪。”
屈驊急忙跪倒在地,匍匐着向着楚王请罪。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之时,那楚王便笑道:“莫非寡人这偏殿之中便这般舒适,竟让屈爱卿不知不觉便放松了身心,竟然睡得这般香甜?”
话音落下之后,却是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方才道:“爱卿无需惶恐,以先生之才,别说是睡在这偏殿之上,就算是睡在了寡人的寝宫之中,也不足以为惧。些许小节,不足挂怀。”
熊隍的话音乃是表达对屈驊的认可,但却不曾想,也正是他的这一句话,引起了后来的楚王与屈驊之间不可调解的矛盾。
“微臣怎敢如此!”
屈驊急忙作惶恐之态,那楚王却是摆了摆手,然后道:“寡人此来,乃是为了先生的鲸吞天下之志,适才已见过奏折,半知先生之才,不知先生还有何言可以教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