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
西九条琉璃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八成是她外公不放心,命人在外面监视着以防万一。她刚想解释一下却见吉原直人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儿,心中顿时一阵气苦——这蠢货加混蛋竟然以为自己对他有歹心!若是自己有歹心直接下手便是了,用得着再跑来和他面谈吗?
她剑眉一扬,倔强道:“是我的安排的又怎么样?”
吉原直人原本心里就很烦躁了——他以前干的事远远称不上光彩,根本不想被人提起,而西九条琉璃却偏偏非要揭他的老底!现在更是在外面埋伏了人,这是想干什么?
他刚刚还能维持脸上的平静,还能好言好语的道歉,那完全是看在两个人有过感情的份上,若西九条琉璃接受不了他的过去,他也不会厚着脸皮乞求,但在外面埋伏下人手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愤怒的连连大声问道:“为什么要在外面安排人?是想抓我?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和你有什么相关?让我安全离开也不行?怎么,你是想拿我去升职吗?”
我想拿你去升职?我想用你升职昨天就把你送到警署去了!西九条琉璃心中更凉,缓缓从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吉原直人,毫不畏惧,更没有半点退缩之意,冷冷道:“你大喊大叫,还摆出这种脸色是不是又想打我了?”
她的表情即愤怒又委屈,但态度依旧强硬。
吉原直人抬头望着站在床上的西九条琉璃,指了指自己鼻子说道:“什么叫又想打你?一直挨打的是我才对,这里血还没干呢!”
这狠心的女人凭什么摆出一副经常受到家暴的委屈嘴脸,明明是她脾气太暴躁,动不动就给人一肘子打人一巴掌,我才是被家暴的对象!
西九条琉璃冷哼了哼,也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用枪托打过我的脸,在飞机上还掐过我脖子,用拳头打过我腹部,还用膝盖顶过我!”
吉原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女人要是不讲道理起来,男人还真说不过——这要是找个不知内情的人来评判,只凭西九条琉璃这一句话,他就要承受一吨以上的鄙视。
天地良心,西九条琉璃不是普通女人,十个八个男人都打不过她的。
吉原直人口才不行,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话能顶回去,这男人打女人无论有什么理由说出来都不好听。
西九条琉璃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无话可说,将手向他一伸,冷笑道:“来吧,不就是想挟持我好离开嘛,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你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男人!”
她倒想看看眼前这男人会怎么做!若他真想拿自己当人质,也就只能证明自己确实瞎了眼了!
吉原直人肺都给西九条琉璃气炸了,自己真是脑袋有病会喜欢她!
他低骂了一声转身就走,而西九条琉璃还不罢休——吉原直人以前弄的那些烂事让她心烦的要命,她现在心里也窝着一团火——她站在床上指着吉原直人叫道:“你刚才骂了什么?你竟然对我说脏话?”
她也有些心态失衡了。
吉原直人惹不起她,回头道:“我在骂我自己!”说着他准备开门,而西九条琉璃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追在他身后叫道:“你这是要出去送死吗?”
吉原直人侧身防备着这狠心前女友偷袭自己,冷笑道:“你管我,我可没有束手就擒的习惯,别以为我挨了几枪就成了死老虎!”
西九条琉璃少见的脸上露出了恼怒了的神色,一对剑眉高高扬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呼吸非常急促——你凭什么生气?你以前干的那些烂事,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我才是应该生气的人!
她盯了吉原直人一会儿,突然劈手就向他抓去,看起来是普通柔道中的“逆十字绞”,但她练的是阴毒杀人专用的柔术,吉原直人不敢大意。柔道中的十字绞技法起手接绊腿侧摔、背摔都可以,把人摔倒得分算完,而柔术中的十字绞是可以接“折颈”的,是真折断脖子的那个“折颈”。
他抬手一拳去破开了西九条琉璃的交叉双手,一个矮身就准备用一个肩撞将西九条琉璃逼退,但西九条琉璃门户大开却根本不管,一双秀目中怒火熊熊燃烧,竟然环手塌腰要用抱摔。
吉原直人大惊,这不对啊,怎么不避开?他气归气,理智不失,根本不敢顶实了,这一顶实了把孩子顶没了怎么办?
他赶紧收力改了方向,有些狼狈的向一侧摔去,顺势躲过了西九条琉璃的塌腰抄抱,但却因此失去了主动。西九条琉璃如附骨之疽追在他身后,占了先手后绞、锁、缠、抱、绊、摔、打整套都用上了,将他追打的满屋子乱窜。
这世界上没有和孕妇打架更憋屈的事了,如果有,那就是和怀了自己孩子的孕妇——吉原直人完全还手不能,处处缩手缩脚,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西九条琉璃伤到了。
西九条琉璃毫无闪避防御之意,全力进攻占尽了优势,最后抓住了机会抱住了吉原直人的腰,一个倒栽葱式的背摔就把吉原直人抡过头顶摔在了地上,直接把吉原直人摔懵圈了。
西九条琉璃得势不饶人,翻身就骑到了吉原直人身上,举起拳头照着他脸就是一拳,愤怒道:“你这蠢货,你凭什么生气,为什么吵架的时候你不先让步?!”
吉原直人给她打得呲牙咧嘴,根本没办法回答,她也不管,又是重重一拳,“为什么不愿意说句软话?你先退一步我肯定会退一步的!”
再重重一拳,“为什么总把我想得那么坏!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我!我肚子里都有你的孩子你凭什么不相信我!”
再次一拳,送了吉原直人一个黑眼圈,“你以前为什么要干那么多混蛋事!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西九条琉璃打着打着没力气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慢慢卷成了一团趴在吉原直人身上哭了起来。
心里好难受,不想喜欢这种人!
她头顶着吉原直人的胸口哭泣,吉原直人慢慢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轻叹了一声,柔声道:“对不起!”
他也就只能说对不起了,他这种人确实是没资格去喜欢别人的,麻烦缠身不说,还容易引起伴侣的本能反感——比如亲吻吧,想想被一张吃过人肉的嘴吻着……
终归是没能瞒住啊!吉原直人心里感叹着,看着西九条琉璃抽泣个不停——她平时冷硬惯了,这么一哭起来梨花带雨,份外楚楚可怜,格外惹人怜爱,吉原直人真想轻轻亲吻她的脸,但不敢,只能有些笨拙的给西九条琉璃擦了擦眼泪,再次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琉璃!”
西九条琉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有可能是孕妇容易感情波动剧烈,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吉原直人了,也许是在悲泣为什么自己好不从容易喜欢一次却遇到吉原直人这种混蛋。
许久之后,她感受着吉原直人粗糙的手划过脸庞的感觉,慢慢停止了抽泣,骑着吉原直人坐直了身子,轻声说道:“走吧,我送你离开。”
“不准备抓我了?”
“外面是我外公找来的人……”
吉原直人立刻明白了,干笑了几声,明白误会了西九条琉璃,心中更是谈不上生气了——要是星野菜菜找了一个自己这样的货色,恐怕自己也会暴跳如雷,随时准备动手干掉那小子。
西九条琉璃缓缓起身,也没拉吉原直人,转而去衣厨里给他翻找衣物了。她中性便服比较多,身高也够,想给吉原直人凑合一身不太难。
很快,两个人收拾好了后准备一起离开房间,西九条琉璃歉疚的看了一眼吉原直人的脸问道:“要不要先上点药?”
吉原直人笑道:“没事,误会你了,我挨打活该,而且这样倒不用化妆易容了,挺好。”西九条琉璃手上有劲,下手也够狠,把吉原直人打得和只小浣熊一样,这会儿亲妈见了都要分辨五分钟,更别提外人了。
不过吉原直人没意见,错了挨打这在他看来挺正常的。
西九条琉璃叹息了一声,挽上了吉原直人的手臂,出了门引着他向地下车库走去。刚出了小楼,吉原直人就感觉到了多道视线投射到了自己身上——这是以前多次险死还生在危险中锻炼出来的直觉,任何人注视他的目光都会被他感知到,并不是什么超能力,大概只能算是人体奥秘还没有被解开的一环。
其中有一道敌意十足,吉原直人抬头望去,只见主楼阳台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端端正正立在那儿,身边还站着一个笑眯眯的老太太。
西九条琉璃顺着吉原直人的目光看去,紧了紧挽着吉原直人的手臂,轻声道:“那就是我外公。”
吉原直人已经猜到了,冲着阳台轻轻点了点头,有些心虚的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自己把人掌上之宝肚子搞大了,对方没拿着刀冲下来砍自己就算是气量极大。
麻衣正胜没有理会吉原直人的示好,而只是盯着西九条琉璃,而西九条琉璃低垂下头默默无语,反倒是老太太桂美子发话了,笑眯眯的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轻叫道:“琉璃,晚上回来吃饭吗?”
西九条琉璃轻轻点了点头,恭敬答道:“回来吃,外婆。”
桂美子欣慰一笑,冲着吉原直人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转身把麻衣正胜拉进了房间里——情况很明显了,外孙女放不下那小子,根本没有了结了他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好好送走便是,强行留人反而伤了外孙女的心。
若是弄到了外孙女以死相逼,那场面就太难看了。不过这结果也可以吧,至少外孙女愿意将这个男人送走,不让家里为难,也不打算跟这男人一去不回……
只是免不了伤心一阵子了。冤孽啊,都是冤孽啊,自古以来情字最害人。
吉原直人跟着西九条琉璃平平安安穿过了院子,进了附楼又乘电梯进了地下车库,很多人躲在暗处盯着却没有任何人阻挠,毕竟吉原直人和麻衣家没什么利益冲突,若不是担心吉原直人会给外孙女惹来大麻烦,麻衣正胜根本不会管——他是不赞成西九条琉璃和吉原直人一起生活的,总感觉太危险,基本上也算是一片疼爱之心吧。
西九条琉璃上了车,系上了安全带,轻声问道:“去哪里?”
吉原直人报了一个公园,那儿离他将要去暂时躲藏的安全屋不太远。西九条琉璃发动了车辆,径直前往。
一路上还是一片歌舞升平,山下组本部塌了半层楼——不管是不是火灾造成的都对普通市民没什么影响,还不如吉原直人拿着刀子在街上暗算人知道的人多呢。
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公园附近后西九条琉璃停下了车,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眼睛望着前方轻声说道:“你走吧!”
吉原直人叹了口气,默默下了车。
西九条琉璃掏出了钱包,把里面的现金都倒了出来,递给他说道:“你的真实身份资料很快就会被警视厅弄到手……我不能给外公外婆惹麻烦,这些现金你拿着,我建议你快点离开东瀛。”
吉原直人拒绝了西九条琉璃的钱,只是轻声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西九条琉璃没有勉强他,把钱收了回去,点了点头说道:“不用担心我,我会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关于孩子的事,等你完全安定了我们再商量,之前你不准打鬼主意!”
“我知道了。”吉原直人同意了,既然西九条琉璃死了一个人霸占孩子的心,那他也愿意讲道理,回头两个人协商解决。
西九条琉璃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声“保重”,然后开着车就走了。
吉原直人默默目送车辆远去,轻摇了摇头步行离开——喜欢一个人,还要计较他的过去对不对呢?
自己和西九条琉璃的问题是出在哪里?她明明是想和自己在一起的,至少曾经有过那么一刻她是真心实意想和自己在一起的,就是因为自己过去的污点吗?
应该是她始终很难相信自己吧,相信自己应该还是有道德底线的,或者是单纯对过去的事情感到恶心?
吉原直人一边纠结着一边偷了个钱包,取了些零钱后记住了对方的卡号,准备日后还给他,然后将那钱包丢到了失物招领服务处——他不好意思拿前女友钱的,也就只能这样了。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爱面子的男人。
他到了公用电话那里,投币后拔打了星野菜菜的手机,只觉得有香子那人工智障时没觉得特别方便,这会儿没了才觉得它还是挺有用的。等了一会儿电话通了,里面是星野菜菜小心翼翼的声音:“我是星野,请问你是哪位?”
“是我!”吉原直人叹着气用波西尼亚土语表明了身份,毕竟不好确认有没有人监听,这种冷僻的语言比密语还好用,“我要去七号安全屋,有事打那里的电话。”
星野菜菜立刻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不对,奇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言难尽,以后再说吧!”
星野菜菜微微有些疑惑,但马上说道:“想办法回公寓来一趟,我们好像有麻烦了……”
“怎么了?”
“木村雄也死了,打伤你的那个小女孩在公寓附近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