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壮士,刀下留人

“看来大少爷这一次的心情很好啊！”

小翠笑着说。

她还记得上一次，大少爷也是来巫师协会做测试，结果出来后愁眉苦脸。

苏尘笑着说：“那是！很快，我就要去一个很厉害很牛逼的巫师学院，学习巫术了！”

小翠没明白，为什么大少爷上次出来后，是苦着脸说：“老天爷真不公平，既不能学武，又不能学巫，那生我还有什么意义？！”这次却又能去学巫术了？难不成，权威的巫师协会，也在上一次出了错？

她想不出答案，但也没多问，这种问题，不是她一个仆人该多问的。

大刀男和光头男还是一如既往沉默地跟在后面。

很快，苏尘又经过了那条街道。

其实，在去巫师协会之前，他就已经蛮好奇这条街道了，但因为迫不及待要去巫师协会，他也只是匆匆扫了眼整条街，就继续赶路了。

现在回家途中，再次路过这里，他一下子又感兴趣起来。

苏尘问：“这些人都是在干嘛？”

这条街道很宽，偶尔有车辆驶过，街道两旁也没有商铺饭馆。

但却挤满了人！

是的，一条街道，两侧都挤满了人，男的女的都有，但大多面色饥寒，有的人站着，有的人蹲着，有的人直接坐在了街边两侧的街沿边。

他们大多数脚边还会放着一张纸板，因为苏尘不识这世界的字，所以一开始路过的时候并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但这一幕场景实在像极了地球上，一些人才市场周边，蹲在两边的找工作的人。

难不成这里是人才市场？古代有人才市场这种说法吗？

他正要问小翠上面写着什么，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啊！为什么当时自己进去和那帮穿白袍的见面时，看到了他们白袍后面是一个“潇”字！

这个世界有两套文字吗？

官方一套？民间一套？

苏尘仔细回忆起来，当时的自己似乎精神高度紧张，进屋后好像……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

苏尘赶忙眯眼。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纸板上本来歪歪扭扭如蝌蚪般的字，在苏尘眯眼辨认时，渐渐形成为苏尘认识的汉字。

苏尘有点懵，喃喃自语：“这算什么一回事啊……”

小翠转头问：“啊？！少爷你说什么？”

苏尘愣了愣说：“……我在问你那些纸板上的纸写着什么？”

“这里……是永柳城的‘卖身街’啊，他们都是些走投无路，想要和老爷们直接签订卖身契，用几年的人身自由，换一份有饭吃的工作。”她停了停，又低声说，“我妈妈也是在五年前将我卖个苏家，签了二十五年的卖身契，让我不致于饿死街头……”

苏尘想，这卖身契倒有点像公司的劳务合同啊，只不过，时间有点久。

但此时他已经完全让眼前见到的文字给迷住了，顾不上思考卖身契与劳务合同之间的异同。

随着他眯眼，所有蝌蚪般的字，都在眼前浮现成为汉字，他一张张纸板看过去，“卖身，十年”、“卖身，二十年”、“卖身，吃苦能干，十五年”、“卖身，做什么都行，十年”……

看到这些汉字，苏尘竟然感到了些许亲切，看到街边中段，苏尘还看到有些穿着华丽的人脚下竖着纸板“转卖”，那人见苏尘衣着也很华贵，便上前说：“转卖一些仆人，公子有没有兴趣啊？”

苏尘摆摆手，家里下人似乎够多了，这些事还是让苏老爷子操心吧。

先前经过这条街，因为接下来要去巫师协会，所以他直接兴奋地走过了，现在他发现自己又能转换字体，更是兴奋，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翻一翻书房里的那些书籍。

可惜是要靠眯眼，时间久了后，眼睛一定很酸痛。

到了街尾，马上要离开时，苏尘忽然看见了一把刀。

整条街都是些穷苦可怜儿，或是偶尔一两个买卖仆人的大老爷，都是有话谈话，还没有谁要动刀子，但此刻街尾出现了刀。

更关键的是，那刀，还是架在一个小萝莉的脖子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苏尘看那小姑娘，大概也才十三岁左右，一头深绿色的头发上面，绑着两个小马尾，看穿着和面容，也不是什么穷苦人，而拿刀的，则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大汉，一看就是有钱人打扮。

小姑娘不说话，只在那里兀自留着眼泪，两行清泪划过脸庞，而那拿刀汉子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将刀架在小姑娘脖子旁。

苏尘脑子有点死机，本想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再做判断，但是那两人竟然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他为了小姑娘的安全，不得已脱口而出一句：“壮士，刀下留人……”

没想到那汉子一听，竟然长松了一口气，把刀放了下来。

那小姑娘见刀从脖子上移开了，一下子往苏尘怀里扑来，放声大哭，哭一会又眼泪汪汪抬起头，望着苏尘，不住地抽泣。

苏尘肯定不是什么变态萝莉控，他只是比较喜欢小孩子罢，尤其是懂事可爱的小孩，比如苏府的苏如苏海两兄弟。

现在怀里扑着一个小姑娘，然后眼泪汪汪望着他，他一时间，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他看着比自己年龄足足大一轮的汉子，想了半天称呼，说：“大哥！教育孩子也不能这样教育啊！”

那汉子把刀收了回去，说：“她……不是我孩子……”

苏尘无言，“这……到底什么情况啊……虽然不是你孩子，但你做的还是太过分了点。”

汉子说：“……那小女孩的母亲，把她卖给了我，签了二十年卖身契，我钱都给她母亲了，但现在这小女孩竟然毁约想走……”

苏尘扶额，低头看了看还在拼命往自己衣服上擦眼泪的小姑娘，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与精致的长裙，说：“看她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啊，她母亲又怎么会卖她？莫不是你在撒谎？”

那汉子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呐，这是卖身契，白纸黑字，三方指印都在。”

苏尘眯眼瞧了瞧，大致看了遍纸上的文字，问：“这么小的孩子也做不了什么，你买她来干嘛？”

汉子说：“接着转卖咯，看她长得白白嫩嫩的，兴许有些大户人家要买去做童养媳。”

那小姑娘在苏尘衣服上又多擦了几道眼泪，紧紧抓着苏尘的衣服一直没撒手，现在又抬头睁大一双泪眼看着她，好似马上又要哭出来了。

苏尘叹口气，“你打算转手卖多少？”

那汉子说：“我是花二十银元买来的，我觉得怎么也要转手个两倍吧。”

苏尘现在也大致了解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忍不住感慨，这也有点过于便宜了，贫困的底层人民日子到底过得有多贫贱？

他也不想想，苏老爷子几乎垄断了整个永柳城的粮食和铁矿生意，自己过得是什么好日子。

他吩咐小翠递给那汉子四十枚银元，小翠边从口袋取钱边小声嘀咕，她母亲当年卖她只卖了三十银元。

汉子拿到钱后，也没多数，便把卖身契递给了苏尘。

怀里的小姑娘一看，眼泪马上收了起来，破涕为笑，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苏尘笑着说：“你啊！”这小姑娘古灵精怪的，倒也天真烂漫，只是想不通她母亲为何卖她，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呢。

苏尘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扯着苏尘衣服，靠着他说：“我叫奥萝！”然后又甜甜地笑了起来。

苏尘笑着撕碎掉那张卖身契，“这张纸我可就撕掉了，你现在是自由身，想去哪，想干嘛，都行。”

奥萝问：“你又叫什么名字？”

苏尘笑着说：“我叫苏尘。”

奥萝又靠着他说：“那我要跟着你，尘哥哥。”

苏尘莞尔，这小奥萝似乎有点小心机，但也难掩她的可爱，真是古灵精怪。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苏尘小时候在地球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愿望，一直没实现，如今在异世界反而实现了。

……

汉子看着苏尘与奥萝远去，最后消失在街角。

心里那一口提到嗓子眼的气，终于消了下去。

他喃喃自语：“这算是交差了吧？我的妻儿应该也安全了吧？”

汉子是金武三品，手上有间镖局，平生跑镖无数趟，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不少。

但此刻他本该用来握刀的手却在颤抖，而他的后背的汗水也早已打湿衣衫。

他想不通那个年轻人与那个小女孩之间有什么联系，但他知道他此生都不敢说出这个秘密。

那人亲口在他耳边说：“你尽管试试，只要你能说出来半个字，你的家人，和听到的人，都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知道这绝不是无法兑现的恐吓，因为那个人切切实实能做到这一切。

他忍不住又打了一个颤栗，喃喃自语：

“终于送走了这可怕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