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永柳城的大门近在眼前。
苏尘掀开帘子,推开窗户,望向城门,那里似乎比往常热闹很多,人头攒动的人群,嘈杂声此起彼伏。
等到了眼前,马车几乎寸步难行。
不过毕竟是官车,周围还有衙役护送,很快便疏散人群,让出一条道来。
进到城门下,苏尘算是知道了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挤在城门处的原委。
城门口竟然在检查!
“记得我刚进城的时候,还担心过会不会检查我身份,不让我进去,结果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今天却检查得这么仔细?”
苏尘从车窗望出去,几乎每一个经过门口的人,都要接受仔仔细细的检查。
坐车骑马的要下来,随身携带的东西要掏出来,还要再接受一遍盘问。
而原本通畅的大门口,明明五架马车都能并排通过的道路,此时却是放上了各种路障,强行隔离出几条分道,每条分道上都有官兵把守,拦截过往车辆和马匹。
“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尘有点好奇,莫不是有大户人家被行刺了?
这种镜头,那都是古装电视剧里皇帝遇刺后的场景啊。
可永柳城,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按地球的标准划分,顶多算个二线或者三线城市,谁家有这么大面子?
马车外传来争吵声,苏尘听出是邢捕头的声音,循声望去,看见邢捕头已经下马,在和一位副将模样的人理论。
“……这是府衙的车,车上坐着的也是苏家的人,这还用得着搜查?”邢捕头一脸不满,“你这是在耽误我们时间。”
“我知道是府衙的官车,但我们也要例行公事,不能出现任何纰漏。”那位副将招招手,直接过来几位士兵,围在马车周围,准备搜查。
“……”邢捕头一脸不爽又无可奈何。
苏尘倒无所谓,其实严格说起来,衙役和军官,本就是两个不同的系统部门。
很快,那几位士兵就将马车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连车轱辘都不放过。
苏尘和奥萝也被叫下车,仔细查看了一番,那名副将还详细询问苏尘衣服上的血迹来历,完毕后,才拱拱手说:
“苏公子,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确保万无一失,这样也能早日抓到凶手。”
“嗯。”苏尘点点头,表示理解,心中纳闷。
凶手?
什么凶手?
城里真的发生了凶杀案?
邢捕头开始催促手下人重新上马,准备进城,苏尘也转身要重回马车。
那名副将眉头皱了又皱,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才对已经跨上马车的苏尘说:“……还请苏公子节哀顺变。”
“什么?”坐进车里的苏尘有点吃惊。
我节哀顺变?
城中的变故还与自己有关?
是苏府出了什么事吗?
马车进了城门,一路疾驰。
苏尘推窗看着沿路街道,虽然没怎么在城中出行过,但回家的路大抵还是记得。
“邢捕头,这是去府衙的路吗?”苏尘出声问马车旁乘马的邢捕头。
邢捕头略微愣了愣,点点头:“是的,苏公子。”
“能不能先让我回一趟苏府?”苏尘。
“……”邢捕头思索了一下,“当然可以。”
随后吆喝了一声,让驾马车的人,调转车头,驶上去往苏府的道路。
片刻,喧闹的集市不见,马车来到苏老爷子选址的那一片清静之地。
没多久,苏府那一片朱甍碧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随着马匹的几声嘶鸣,苏尘终于再次回到苏府。
下了马车,苏尘就觉得不对劲,先不管苏府门里门外,聚集的一堆官员衙役车马,仅仅那些被人用担架抬出来的人,就让苏尘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躺在担架上的人,全部都蒙着白布!
不停地有人抬着担架出来,然后将担架里的人抬进一旁用黑布蒙住的大马车中,空出来的担架又重新让人抬进苏府!
这一过程,一直在不间断地持续。
“里面的人,都死了么……”苏尘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虽然自己才在苏府待了可能一周都不到,但如果眼前的这一幕是真实的,自己的猜测也假的话……
“灭门惨案!”苏尘脑海中升起这四个大字。
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尽管在电视上,是看过很多这般俗套的剧情,动不动就灭门惨案。
可苏尘站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动。
那一副副担架,躺着的可不是电视中的演员,那些都是真实的……死人!
苏府内,只怕会是修罗场!
“苏公子……”远处,周大人走了过来。
邢捕头也没想到周大人此刻正巧在苏府这边,他原本是想带着苏尘见周大人的。
见到周大人过来,邢捕头赶忙行礼,然后避开,周大人过来肯定是想找苏尘谈话的,没自己什么事了。
“这……”苏尘指着府内,张口结舌。
一方面,他震惊于眼前的情形,脑海中猜出这可能是“灭门惨案”这样的恐怖大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另一方面,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是多于悲伤的,因为无论怎么说,其实里面的人,再亲近都不过是相见不到一周的“陌生人”,可自己的身份又是苏府大公子,若是表现不出伤心,又太过不近人情。
只是苏尘的张口结舌在周大人眼里,却是悲痛欲绝伤心地说不出话。
他看在眼中,叹口气,这样的事件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他拍了拍苏尘肩膀,看了看奥萝,对苏尘说:“苏公子,借一步说话。”
然后搀着苏尘的胳膊走到一旁。
……
奥萝看着苏尘远去,懂事地没有跟去,她知道那姓周的老头要和尘哥哥说些“悄悄话”。
看这样子,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一些很有趣的事,奥萝望着来来往往的担架微笑。
偶尔有担架上的白布没有遮实,不小心露出里面的手臂或是大腿,血迹斑斑。
奥萝打量四周,周围的人都很肃穆,没有任何言笑。
不过,人可以控制自己不说话,却不能控制自己心中不思考。
比如,走过奥萝眼前的两名苦力,其中一位心中就满是惊慌:“真是吓死人了,地狱也不过如此吧,回家我可能连饭都恶心得吃不下。”
另一位却在想:“这人活一世,富也好,穷也好,死了都一样啊……”
苏府的门口站着两名警戒的衙役。
“太可怕了,凶手的武功一定很厉害……”一名衙役心中。
“死得人真多,听说还有的兄弟被派到了别的地方,还有哪死人了?倒霉的不止苏家?”另一名衙役心中。
一位职阶较低的官员,看着远处的周大人和苏尘,心中:“永柳城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同一时间四家大户全遭屠戮,这周大人的乌纱帽可能要保不住了……”
另一位抽着旱烟的头发花白老官员,心中:“真是惨,怕是苏家这不会武功的大公子,听到消息后会崩溃过去……”
无数的心中想法,都落入奥萝的脑海内,安静肃穆的人群,在奥萝的眼里,不过是嘈杂的闹市。
奥萝默默听着,默默了解发生了什么。
“这苏家,王家,唐家,还有那外域者,在永柳城富了这么多年,今天一下子全玩完了……”
“听说其余三家没有一个活口,这最后的苏家,不知道府内还能不能找到活人……”
“嘿嘿,那个大公子脸色都变了,肯定是周大人全都告诉他了,真惨啊……”
……
奥萝看着苏尘的背影,若有所思。
“记得当时问过优奈,如果尘哥哥一直不打算离开永柳怎么办,优奈给了自己好多个备用计划,第四个备用计划就是将那些和尘哥哥其实没有关系的苏家人,偷偷地统统解决掉。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帮我出手了啊……真好啊。”
奥萝露出一个小女孩特有的坏笑。
如果尘哥哥因为这种事生气的话,将来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远处,那周大人的心声与念头不断传进奥萝脑中,她越来越了解永柳发生了什么。
“看来那个当初叫唐冲的,也只是让人利用的棋子啊。”奥萝对整件事渐渐明目起来,她有更多的信息来源可以推断。
呵呵,将来如果尘哥哥要对那位幕后主使出手的话,自己一定要去亲自“谢谢”人家啊。
只是不知道尘哥哥现在心情如何。
在场的人们,每一个人在她眼中都如同透明一般,没有谁的想法能逃过她的耳朵,可唯独有一个人,那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听见内心想法的人。
奥萝望着苏尘背影,轻轻叹口气。
突然,一丝不和谐的心声传出来:
“车上那小姑娘可真是肤白柔嫩,要是我能……嘿嘿嘿……”
那句心声来源于远处扶墙而立,无所事事的马车夫。
奥萝皱眉,脸黑下来。
如果此时苏尘回头的话,一定可以看见他从来没见过的奥萝表情,完全不似一位小姑娘该有的怒色,正在奥萝脸上出现。
咔嚓!
“嗷啊啊啊啊啊!”一声惨叫。
马车夫倒在地上。
周围空闲的衙役围了过去。
“你怎么了?”邢捕头上前问。
“我的脚!我的脚!啊啊啊!”马车夫持续惨叫。
邢捕头望向马车夫的脚,吸了口气。
马车夫的左脚脚掌,整个向后弯折过来!像是左脚的脚踝被扭转了一遍方向。
“不会吧?你站在这里都能把脚给崴成这样?!”一直在一旁的邢捕头难以置信,他可是一直看得到马车夫的。
完全没人动他,就这样忽然摔倒在地。
匪夷所思。
这马车夫是肯定残废了。
……
这边,一帮衙役围绕着马车夫,想着不是办法的办法,出着聊胜于无的主意。
而另一边。
一名仵作跑出苏府大门,气喘吁吁来到周大人面前,也顾不上周大人在与苏尘谈话,说:
“大人,大人……发现有一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