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余波

永柳城，通天驿。

萧皇帝将天下分为十一州，州中少则五、六城，多则十余城。

可无论是大城还是小城，城中都会设有通天驿。

有人说，这是萧皇帝为了视察百城而设置的便利。

也有人说，这不过是劳民伤财的无聊玩意。

但对于穷苦人家来说，这的确是一辈子也不太可能会来到的地方。

大厅，人来人往，都是衣着华丽之人。

二楼有许多隔间，这里都是贵宾等候区，很多时候，你花钱都不一定能进来休息。

“老邓，在想什么呢？”一位头顶中央秃了好大一片的圆脸男人笑道。

被称为老邓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袍，长袍后面用这个世界的文字写着一个“潇”字，如果有行人见到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因为这意味着，这老者至少是通过皇家巫师协会认证的至少七级以上的大巫师，这种巫师身份的，一般也都被国册记录在册的。

“没事……在回忆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一些知识。”老者似乎不想多说。

“什么知识还要邓老回忆？”秃头圆脸笑笑，他只穿着一件黑色袍子。

“关于隐喻的……”老者还在沉思。

“唉，我以为你在想什么呢，原来是想这个，我跟你说，不用去管他们那帮操碎闲心的人，没什么意思。”秃头圆脸不以为意。

巫术分为三系，三系分类中又有许多派别，其实分这么多派别最早只是为了方便研究所用，可后来人们发现，每个人对某一些派别的巫术，有更好的学习能力，而且这种特长，还可以通过隐喻水晶看出来。

于是就有了很多操碎闲心的富家名门，为了自己孩子的前程，找人帮忙看一看自家孩子的隐喻是什么，更适合学习什么派别的巫术。

可隐喻种类实在太多，光记录隐喻的书籍，就有厚厚四册，有时候一种隐喻，对应的巫术派系往往不止一种，有时候甚至会有跨系的存在，没有谁会有闲心去记住那么多隐喻，况且隐喻某些时候只是指代命运之类的，事实上这才是隐喻最早的用途。

而且在秃头圆脸看来，依靠隐喻知道自己适合哪种派系，就能学好巫术？

拉倒吧。

要是秃头圆脸知道地球的存在，他一定会这么举例：好比一个男孩测出来他数学天赋好，他就真的能学好数学？他会不会一点都不想学习数学？没有学习热情怎么学好数学？就算他小时候数学学习好，长大了学习高等数学也能学好？如果有人数学天赋不好，却十几年如一日钻研数学，他的数学造诣会差？

反正在他看来，邓老作为一名尼德霍格学院的教授，去替别人看隐喻，实在没什么必要。

老者这时候如梦初醒一般，眨眨眼，好似才听到秃头圆脸的话，说：“不是，我不是替哪位家长看他家孩子的隐喻，而是在想一个我没见过的隐喻。”

“哦？”秃头圆脸有点好奇，邓老可是公认的移动藏书阁，凡是邓老看过的书，没有记不住的，“邓老以前看书都没有见过的隐喻？”

老者摇摇头：“也不是……可能我没在书上见过，可能我见过但是忘记了……”

要是有年轻后生以记忆力好闻名，被人夸记忆力好，肯定此时不会承认自己记不住，但老者不以为意。

“是什么隐喻？”秃头圆脸问，问出声后就后悔了。

连邓老都不知道的，自己去瞎问干嘛？

还指望自己比邓老知道的多？

“……是紫色的雷电，在乌黑的烟云中闪耀，非常非常多的紫色闪电。”老者尽量还原清楚，隐喻稍微差一点，暗示的可能就天差地别。

“紫色雷电……”秃头圆脸自语道。

真是的，自己是多嘴干嘛？

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好在这时，有一位后生跑进包间，喘着气：“呼——打听清楚了，邓教授！呼——那城中大案中的苏家，就是你说的——呼——那位叫苏尘，的苏家。”

老者猛然起身：“那他有没有事？”

“没事。”后生忙摆手，“案发时他在城外，并未受到牵连。”

老者松口气坐下。

永柳城的灭门大案，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那人是谁啊……”秃头圆脸问，旋即又想起什么，“哦！是不是就是那个在测试时，连普通的测试水晶都震爆了的那小伙子！”

“……”老者点点头，“其实那小子已经让学院录取了，我已经通过通讯水晶问过院长了，院子已经同意录取，只不过还要等正式的结果通报单，然后传递给他，让他自己来学院报到。”

“莫不是你刚刚说的隐喻也是他的？”秃头圆脸。

老者再次点点头。

“啧啧，可惜，天妒英才。”秃头圆脸摇摇头，“家中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去学院。”

巫师学习之路，往往会耗费大量的财力，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承受得了的。

“……”老者沉默不语。

一会，他站起身。

“反正院子那边已经通过，不如我直接带着他一起回学院。”老者打定主意。

“邓老，你可要想清楚，永柳城的航班每五天才会有一班，今天错过，就要再等五天。”秃头圆脸嘴上这么说，其实心中不在意。

反正回去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不如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再耍五天。

可邓老不一样，他还有很多要事需要回去处理。

老者权衡了一会，一咬牙，走出包间，对那名后生说：“带路。”

秃头圆脸无声笑笑。

……

苏府。

这几天，苏尘过得格外恍惚。

虽然他觉得自己心中没有多少悲伤，可整个人还是像丢了魂，觉得现实生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周大人可能要丢乌纱帽，可处理事情还是有条不紊。

再大的命案终究还是命案，按照命案那一套工作流程，正在处理。

期间苏尘干的最多的，反而是去探望卧床的苏世。

每次见到床上断臂的苏世，苏尘心中都会抽一下。

好在苏世的命保下来了。

那个所谓的苏家远方表亲，一直也在待在永柳城没走，虽然不敢再到苏尘面前，但也远远冷眼旁观。

好似在看苏尘要怎么玩完。

这一天，等到中午时分，正该艳阳高照，天空却让乌云遮住。

没多久，大雨淅沥沥落下。

苏尘望着屋檐出神，自从回到苏府后，他就经常抬头望着天空，出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么做，不过好在竟然有意外收获，他偶尔在天空竟然能看见有飞艇飞过。

苏尘觉得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地球只需要石油与煤炭，就能引发工业时代，那没道理有着更神奇的魔力晶魄的异世，不会出现天上飞的，水下潜的。

反正苏尘刚进城，连四轮交通工具都见识过。

“出现火车我都不意外。”他当时这么说。

屋檐上的雨水连成一条线，又断掉，滴落在地板台阶上。

偌大的苏府，如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还是苏尘高价雇佣的打扫卫生佣人。

死人的地方终究是普通老百姓不愿踏足的。

苏尘正在为自己和苏世做打算，门外忽然进来一行人。

没有看门的仆人，但又经常有衙役或者大夫来找他，所以他白天干脆将大门打开，任由别人进出。

他看着来人，没有要动的意思，等着那些人打着雨伞的人自己来到厅房。

等到几人走近，他忽然认出来领头那人。

是那个穿白袍的巫师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