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风啸山脉末端山区,其深处也不知发生了何等变故。
各种凶禽猛兽纷纷离开自己活动范围,跑到外围山区造成了极大范围的混乱,灾情严重的地方,甚至发生过整村被灭的惨剧。
龙口镇所在地域,虽然离兽灾中心点还有段距离,但好几个村庄也遭受了野兽袭击,而庄墨老家麻儿庄正是其中之一。
万幸的是,往年秦老头用来防备山贼所做的训练,反倒在这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正是依靠村里的青壮年卫队,麻儿庄虽然也有人伤亡,却并不是十分严重。
大家抗住第一波袭击后,活下来的人因为怕防得了一时,防不住一世,开始拖家带口的逃离家乡。
这种情况一直到几个月后,骚动的兽群重新恢复平静,舍不得家乡的山民们才陆陆续续返回,开始重建家园。
听完这个好坏参半的消息,庄墨又是庆幸又是无奈,看样子,在他亲自回乡之前,是别想知道麻儿庄的确切情况了。
想到这里,他拱手谢过伙计后,开始赶着马车离开。
…………
由于当天天色已是不早,又下着小雨,所以庄墨没有急赶着回家,而是在龙口镇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起了个大早开始启程返乡。
龙口镇离麻儿庄不远,加上马车速度比较快,庄墨架车走了小半天,便远远看到了那熟悉的村口。
将近三年未归,麻儿庄好似变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村口处,可以看到村里零零碎碎还有些人在活动,虽然比不上记忆里那番热闹,但总算还有一丝人气。
庄墨没有直接进村,而是架着马车绕过村口,去往了左侧一座坟山。
坟山不高,山头上竖立着几十个墓碑,秦川的墓穴也在其中。
庄墨将马车停在山下,提着几个大箱子和一把锄头缓缓上山,到了山顶一座坟头前,他将东西往地上一放,望着墓碑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眼眶开始莫名湿润:
“爷爷!墨儿来看你了……”
香烛瓜果一一摆上,庄墨打开旁边的大木箱子,提出三个渗着血迹的布袋,然后放到香烛前一一打开。
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逸散,三个被石灰掩埋的可怖人头顿时显现出来,青紫色的面容上,还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正是赵宇、江戟、柳儒三人的项上人头。
“托爷爷庇佑,墨儿此番复仇虽然曲折,却到底是完成了心愿。”
“这三人,两人是天青寨的头领,一人应该就是直接袭杀您的刀客,孙儿一个不落,将头都给您提过来了!”
“希望爷爷您在天之灵好好安息!”
跪在地上,庄墨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开始望着缓缓燃烧的香烛发呆。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抹去眼角几滴泪珠后,扛起边上的锄头开始在秦川坟边上挖坑。
坑挖的很快,不大一会,一个一米见方的深坑就被掏了出来。
庄墨放下锄头,走到一旁搬起一个小木闸子,然后轻轻放在了挖好的坑内。
却正是完成他当初的承诺,将大黄的尸骨从信阳带回,然后重新安葬在其老主人身边……
北风呼啸,寒意袭人,庄墨抬头一望,却发现不知何时,头顶已经飘起了一朵朵雪花。
“这应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吧?记得爷爷去世也是在冬天,这算是一种预兆吗……”
喃喃自语了一番,庄墨低头望着逐渐烧完的钱纸香烛,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
“墨儿?真的是你?”
“刚才村口有人说看见你回来,我还不信………”
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拉回了庄墨有些恍惚的思绪。
他回头一看,却是陈文景拄着拐杖,正一脸欣喜的望着自己。
“老师……?”
…………
灶房内,陈文景的儿子儿媳正忙活着晚餐,庄墨坐在灶火旁一边烤火,一边述说着这几年自己的一些经历。
再次见到自己的授业恩师,加上大仇得报,身上没有了羁绊,他的心情显得异常轻松。
“你这小子,倒是和秦川当年一个模样!有勇有谋!”
“这几年一直没有你的讯息,说实话,老头我还以为你遭遇不测了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听完庄墨的讲述,陈文景捻着胡须十分开心,显然是在为自己的学生自豪。
“老师过奖了,只是学生命大而已。”
“对了!玲儿今天没在家吗?怎的一直没见她出来?”
庄墨自谦了一句,然后略显奇怪的问到。
“呵呵!老朽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你离开村子后,玲儿整天闷闷不乐,让她爸妈和我都操碎了心。”
“刚好这次因为兽灾,我们去了趟元洲投奔亲戚,为了不让玲儿回来又再触景生情,就留她在那继续念书了。”
“你若是想去找她,随时来老师这里要地址就是!”
陈文景看着庄墨有些失落的样子,大有深意的笑了笑。
“玲儿没事就行,这段时间,学生想在家里多待一阵子。”
“到时候若是前往元洲,自会前来问询。”
挠了挠脑袋,庄墨倒是没怎么显得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他在陈文景家中用了晚餐,谢过对方让其留宿的好意后,这才赶着马车回到了自家院子前。
家中一切没有太多改变,除了四处是灰,还有就是院子里长了好深一层杂草,倒是让疲惫的马儿很是大嚼了一顿。
庄墨借着烛光将房子里里外外一番收拾,也顾不上放置久了,棉被上那股呛人的霉味,草草一盖之后,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许久,从其衣物中忽然钻出一条小蛇,对方好似都受不了被褥那股气味,从庄墨怀里跑出来后嫌弃的晃了晃脑袋,一溜烟爬到旁边的皮囊上,这才盘成一团趴在那休息。
至于是纯粹想换个地方休息,还是为了看守那几瓶兽丹,那就只有它自己清楚了。
窗外寒风呼啸,简陋的床上,庄墨却从未睡得如此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