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以香娘之身,为苍生百姓,为夫璟琛,上表苍山常五爷,君若有知,必辨忠奸!”
表筒火焰一蹿几米高,火中上表奏疏字字句句,若隐若现,仿若真要通天一般。
我不断念咒、做法,功德香支撑,久久不断!
就在这时候,一股强大的阴风兜头呼啸着,迎着火焰就要压下来,祭台之下,隐隐有水声传来,伴随着什么东西的嘶吼声。
果然,黑鲤到底还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我跪在那儿,不停地重复上表谏言,充耳不闻周遭种种变化。
我不能慌,不能输。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阴镖局联合轩辕君一、四灵都无法压下黑鲤的话,那还有谁能审判黑鲤?
我不信黑鲤真的能一手遮天!
我更不信这三界六道,茫茫天庭,真的就没有一位仙家能受了我的功德香,能为我主持公道!
今天燃烧的功德香里,可是背上了我未来三十年的佛香功德啊!
祭台不停颤动了起来,我的双膝之下渐渐有了湿意。
阴风围着祭台不停地盘旋,槐烟、常狄、柳大力他们都在极力地帮我守着祭台,守着阴香。
我的耳朵里传来一道沉郁的嗓音“鹿蓁蓁,撤掉奉天香,毁掉上表奏疏,我可还你鹿家阴香堂一条生路。”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呵,区区苍山常五爷,入天庭不过四载,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这个不相干的人,与我硬碰硬?”
“既已飞升,没有哪个仙家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更何况,他飞升之时,断情绝义,剥离了七情六欲,他无法与你们这些凡人共情的,死了这条心吧!”
“我数到三,你撤掉这荒唐的一切还来得及,否则,我会让你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一!”
“二!”
“三……”
三字尾音未收,火焰上方忽然出现了一条黄龙。
黄龙四周,四灵紧随而上,全部化形。
它们在半空中围着火焰不断盘旋着,强大的灵力守护着火焰越窜越高,而它们的真身也越降越低。
黑鲤蛊惑我的声音越来越弱,刚刚传上来的湿意也渐渐褪去。
就连祭台周遭的阴风都渐渐消失了。
黑鲤终究不是无所不能。
可眼看着奉天香就要烧完,功德香已经到了根底,上表表筒几乎燃尽,火焰也在一点一点地降低,上方仍然毫无动静。
我心中难免失望,却还是咬牙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入表筒的火焰之中,大声奏疏“鹿家香娘鹿蓁蓁,愿以未来佛莲百年功德,上表苍山常五爷,为民请愿,为夫翻案,望君若有知,强辨忠奸!”
我五体投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未来佛莲百年功德祭出去,也就是自愿放弃百年间的飞升机会。
这样的赌注,我相信足够有诚意。
有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来。
我抬起头来看去,就看到槐烟已经走到了表筒前。
她也咬破了手指,滴血进表筒火焰之中,双手合十,虔诚祷告“阴镖局总镖头槐烟,亦愿以自身十年功德,上表苍山常五爷,愿君有知……”
她话还没说完,奉天香已经燃尽。
所有功德香也全部只剩下香灰。
表筒被烧得干干净净,火焰裹挟着纸灰与香灰,打着旋儿地往上,眨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收了!我五哥收了功德,接下了咱们的上表文书了!”
常狄拍着胸脯恣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我就知道!”
“我五哥虽然剥离了七情六欲,走的时候冷冰冰的,谁也不认识了,但他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最看不得民间疾苦!”
“只要他接了咱们的事儿,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咱们得赶紧整合整合力量,随时接应五哥了!”
常狄说着,已经开始筹谋接下去的安排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满头满脸豆大的汗珠往下落。
还没等我松一口气,槐烟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摇摇欲坠。
我一把接住了她。
槐烟倒在我怀里,巴掌大的小脸上毫无血色。
我捏着她的人中摇了摇她的身子,她缓缓睁开双眼,冲我虚弱地笑“蓁蓁,他接了,他真的接了。”
有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我的手背上,烫烫的。
我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冲着槐烟重重地点头“常五爷大义。”
槐烟笑得更灿烂了“他啊,无论变成什么样儿,都还是原本那个善良又正义的人,给他一点时间,我相信很快,咱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我直点头,嗯嗯着回应“常五爷接下了我的上表奏疏,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会有所回应,到时候,咱们就能见到他了。”
“四年,整整四年。”槐烟哽咽道,“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蓁蓁,我真的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她缓缓举起戴着蛇戒的那只手,努力地迎着阳光看着。
可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她的手臂攸地下垂,人也昏迷了过去。
后半天,我一直守着槐烟,给她用了香。
她似乎入了什么梦境,不过这个梦境不像以前那样惊心动魄,她的唇角是含着笑的。
或许是梦到了常五爷吧。
我握着槐烟的手,竟有些感同身受了。
我想到前几天我被蛇香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时候,也在梦境之中看到了我与小白蛇相处的场景。
梦里那般美好,可再醒来,那个人却无法陪在身边,那种失望、孤寂,与茫茫无边的未知等待,更杀人心。
所以等槐烟醒来,我便问她要不要去我那边小住。
她下意识地便想拒绝,说自己身体原因,不想给我添麻烦。
可是说着说着,她又顿住了,改变了主意“他不知道何时会出现,我……不想错过与他见面的唯一机会,蓁蓁,我跟你去。”
“我们搬去域九大江吧。”我提议,“如果我没猜错,黑鲤的大本营就在域九大江深处,柳璟琛也被他困在哪里,常五爷若来,必定是在域九大江。”
我看着槐烟,甚至有点不敢去想象,四年分别,远远一睹的场景。
期待却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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