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事?”
有人好奇,“有意思,他们就不怕自己的钱拿不回来了?”
“据说是柜坊背后有豪商作保,一开始确实有不少人如李兄如此所想。”
宣沉渊放下酒杯,微微动了动身子,避开身边美人的磨蹭。
视线随意扫了一眼,沟壑深不见底,两团软肉挤在一起,确实是颇有几分实力。
他面不改色,笑吟吟继续道。
“柜坊开起来也有段时日了,如今存到里头的钱倒是越来越多了,柜坊代客商保管钱财,收取柜租,还可凭客商的信物,代为支付款项,我也是听朋友说起,觉得甚是方便。”
杨简珪正揽着崔鸾鸾的香肩偷香,闻言忽然放下手,似是有些好奇。
“哦?这柜坊,不知是哪家开的?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说是个颇有资财的粟特人开的。”
杨简珪抿了一口酒,“哦”了一声。
“据说,那批闲置的金银,还会被拿出来放贷收印子钱。”
宣沉渊悠悠道:“倒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席上几人忍不住感叹:“论起赚钱,真是自愧不如,要是有门路,我都想盘些铺子收点租,整日靠着家里分的那点月例还有俸禄那点稀薄的可怜的薪水,想打点打点门路都捉襟见肘。”
“还是照野兄有远见,据说前年在城东买下的那片田地,自从去年二圣准备在城东兴建宫室,那块地方的地价都跟腾云驾雾似的,翻了好几倍,照野兄这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一旁的美人见他杯中空空,又倾身给他倒了一杯,他勾起唇角对她颔首。
往来的客人要么都是五大三粗的莽夫,要么就是眼高于顶将她们视作玩物的高官富少,哪有几个像他这样?
这样好的皮囊,这样好的风度。
方才众人的话她都听在心里,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
美人心一跳,脸色通红地微微低头。
坐在杨简珪身边的崔鸾鸾也看到他那抹勾人的笑。
她看了一眼男人俊美风流的脸,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美人。
在场的男人都衣着华丽,身着繁复绮丽的绫罗绸缎,腰间玉佩金坠琳琅满目。
唯独那个男人一身玄色暗纹圆领袍,干净利落,衣料笔挺,青丝用白玉冠竖起,一幅翩翩如玉佳公子的风流气韵。
他往后靠在凭几上,懒散地曲起一条腿,修长莹润的指尖松松捏着酒盅,手肘搭在膝头。
一颦一笑间,身子微动,露出腰间仅有的一条佩饰。
一条鹅黄的荷包若隐若现。
荷包下头还挂着流苏络子,缀着红玛瑙珠子。
看起来像是姑娘家做的小玩意儿。
难道是心上人送的?
还是家里姐妹做的?
杨简珪不知为何,话说得少了些,不知道在想什么。
“鸾鸾姑娘听说也会作诗?”
宣沉渊身边的男人温声问她。
他好像是哪位三品文官家的公子,似乎与宣沉渊也十分熟悉,崔鸾鸾点头:“学过一点,娱人一笑罢了,入不得耳。”
“又能作诗,歌喉也精妙绝伦,这样的美人,长安可是少有。”
裴子都夸赞道。
宣沉渊的视线终于偏移了过来。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灯火氤氲,流光溢彩,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脸上,看得她脸色微红的别过脸。
不一会,又偷偷瞧了一眼。
两人视线相交,男人似乎笑了笑。
宣沉渊打量着她的眉眼,好看是好看。
妆容精致,面餍妆点的恰到好处,不浓不淡,面积不大不小,在粉白的脸上,犹如一对红宝石,在酒窝处熠熠生光。
可他不喜欢面餍,红彤彤的像两个大太阳呲啦啦地贴在酒窝处。
也没那么好看吧。
怎么就引得她眼巴巴地特地跑去看?
当时在楼上扫了一眼台上,远看确实有几分姿色,只是如今面对面——
他视线落在眼前美人的鼻尖。
有点粉渍。
似乎是皮肤不太好,没抹匀开。
难道是喜欢听她唱歌?
那一日他也没怎么注意听,所以是有多好听?
能让她听得一副如痴如醉的傻样子,那男人又是喂她吃石榴,又是喂她剥荔枝,嘴巴都要挨到她脸了她也动也不动一下。
他眉眼微不可察冷了几分,忽然有些后悔那一晚上还是太心软。
她一贯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宣沉渊忽然道:“鸾鸾姑娘要不唱两句给子都听听?”
他淡笑问杨简珪:“大郎不介意吧?”
杨简珪自然不介意,这样身怀绝技的美人带出来,也是件有面子的事情。
他点点头,“这有什么,裴兄若是想要,送给裴兄又有何妨?”
当然是句客套话,美人在怀还没几天,自己还没玩够,他自然舍不得送人,料想着裴子都也不好意思要。
果然,他笑着摇头:“怎好夺人所爱。”
崔鸾鸾一直低头微笑,唱了两句并州小调,席上几人都拍手称绝。
宣沉渊淡淡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酒。
唱得也就那样。
喝酒的兴致也淡了。
他坐了一会,起身告辞。
杨简珪追出来,在他上马前拉住他。
“二哥,你可知道如何联系上那柜坊背后主人?我可能有事找他。”
宣沉渊坐在马上笑看着他,将住址等信息一一告诉他。
“恭送二哥。”
杨简珪双手作揖目送他离开。
宣沉渊转身冷笑一声,打马绝尘而去。
——
“郎君今夜酒喝得多,喝碗醒酒汤吧。”
杨家后宅,杨简珪洗了澡,披了衣服躺在床上盘算起来齐王交代自己的事情。
若是皇后这次寿宴办得好,他今年考评,也能无虑了,少说,也能捞个正六品上的朝议郎当当。
他去年好几次旷值,还有数不清楚多少次点卯迟了半个多时辰,虽说有他爹兜着,考评官没人敢记他得过,但是要是没什么功绩傍身,今年怕是难升了。
只是国库银钱紧张,又要把这宴会办得体面,没有人借,实在是有些难搞。
崔鸾鸾将醒酒汤端到他嘴边,喂着他喝了下去。
“郎君眉头紧皱,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自然还是齐王交代的那事,只是难办啊。”
他叹了口气,“毕竟是未来妹夫,总不能不管,齐王要是能得二圣欢心,储君之位也稳了,到时候我杨家也能跟着一跃而上,皇亲国戚和普通臣子,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钱么?”
崔鸾鸾柔声道:“既然没钱,找有钱的人借便是了。”
她放下碗,脱了外头的纱衣,只穿着绛红肚兜,钻进了被窝,趴到男人怀里。
“这也值得郎君烦心。”
崔鸾鸾娇嗔,伸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跟奴家在一块,还想着这些事,好没意思。”
今日听宣二哥说的柜坊一事,着实是让他有些心动。
美人在怀,又吹着枕边风,他骨头已经酥了一半。
“齐王是天之骄子,您又是齐王的大舅子,等以后齐王做了储君,您就是太子妃、皇后娘娘的亲哥哥,谁敢不借?”
崔鸾鸾哼了一声,“他们要是不借,就是看不起咱们家,郎君是老爷独子,以后是要撑起杨家门楣的,怎么可被那些商人看轻了?”
杨简珪顿了顿。
也是,先借来用用,等国库上的税收回来了,再还下去也不是不可。
到底都是些商人,他们不愿意又能如何?
几十年前,朝廷不也有过让富商豪族捐献粮饷,筹款兴建佛寺桥梁的先例。
如今皇后寿诞,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