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有什么事么?”
她轻声道:“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那丫鬟有些为难:“二公子没说什么事情,只说了现在去。”
“要是娘子不去,二公子就亲自过来。”
流云和宿月脸色都有些难看,流云低声道:“娘子,奴婢和宿月陪您一块去吧。”
“不用了。”芷蘩故作轻松笑了笑。
——
“齐王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裴子都叹了口气。
“如今外头闹翻了天,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什么都落到了杨简珪头上,这次,他算是倒了大霉了。”
“从杨简珪征调柜坊的银钱次日,齐王便开始病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就这么巧呢?”
宣沉渊坐在圈椅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看着窗外的花树。
听着裴子都继续碎碎念。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跟提前知道咱们的计划似的。”
男人脸颊边的肌肉微微抽搐。
“可是谁会把咱们的消息告诉他呢?”
裴子都又叹了口气。
“急什么?”
宣沉渊扯了扯嘴角,终于开口,“魏王怎么说?”
“这次没能让齐王吃点苦头,可惜是可惜了些,但是趁机把杨家家拉下马,也算是满意了。”
面前的案上还放着那只鹅黄绣着白鹤的荷包,他拿起来,捏在手里。
刺绣的凸起硌着他手心,他“嗯”了一声,神色不明。
裴子都以为他是因为此次计划没能如愿,故而脸色不好,想了想,道。
“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嘛,我倒是觉得已经够好了,齐王要是真有那么容易进套,咱们从前也算是高估他了。”
宣沉渊没有说话。
裴子都摸了摸鼻子:“不早了,我也走了。”
宣沉渊起身送他,两人往外走,刚推开门,迎面便看到要进来的女人。
芷蘩脚步一顿,差点和他们俩撞上。
“这是弥弥吧?”
裴子都惊讶挑眉,看着眼前已经到自己肩膀的女孩。
亭亭玉立,穿着一身绯红花鸟纹广袖罗裙,像一株绯红的山茶花。
芷蘩见到是他,刚笑了笑,又看到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宣沉渊,后背一凉。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盈盈拜了拜:“裴哥哥。”
“多久没见了,弥弥又长高了。”
裴子都嘿嘿笑了两声,柔声道:“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定亲了吗?”
芷蘩脸一红,摇头,又很快点头。
“到底是定亲了还是没定亲?”
裴子都给她整不会了,转头对一旁的宣沉渊开玩笑道:“要我说,弥弥这才貌,做王妃也做得。”
宣沉渊似乎嗤笑一声,极轻微的一声。
“孩子还小,不急。”
好在夜色渐浓,看不清他冷冷的脸色。
裴子都很是欣慰。
“照野倒是越来越有兄长的样子了。”
他赞同点头:“说的是,我外祖家有个表妹也是家里的独女,全家人宝贝得不行,都是舍不得她早早出阁,想多留几年是几年。”
芷蘩耳根一直红到脖颈,再说下去,她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到时候挑妹婿,不如考虑考虑我家那几个弟弟,这两年就都要科考了,到时候有了功名,配你家弥弥也不算亏待了。”
宣沉渊眼中冰冷,目光碎冰一般落在芷蘩身上。
她尴尬地往一边站了站,想躲开那双毫不避讳的视线。
“再说吧。”宣沉渊冷声道。
她心里多希望裴子都能多留一会,可是宣沉渊好似知道她的心思,对裴子都淡淡道:“府里你熟得很,就送你到这儿了,要不我给你派个小厮带路。”
“都来多少回了,跟我客气什么,不用不用。”
他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兄妹二人。
宣沉渊转身往里走,芷蘩想了想,还是缓缓跟了上去。
只是进了屋,便没再往里走,站在门口瞪着他说话。
男人在案后的圈椅里坐下,抬眸看到站在门口的女人,“站那么远做什么,我会吃人不成?”
芷蘩反手合上门,这才往里走,站在案前,与他隔着桌子。
还知道关门。
“过来。”
他伸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女人咬唇,缓缓绕过桌案,走到他面前。
见他的手还微微抬起,她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
那只手微微用力,将她扯得跌倒进自己怀里,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皂荚和草木的清香气,他的鼻息近在咫尺,温热均匀地扑洒在她额头。
“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他声音低沉,抬手摸上她的脸颊。
她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问什么。
不等她开口,男人道:“庚帖已经退回去了,我已经修书一封给大哥,将这门亲事退了。”
退了?
这么快。
快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多谢哥哥帮我。”她低声道。
那只手捏了捏她的脸,划到耳垂处,摩挲着她光洁的耳垂。
“也不知道宫里崔贵妃这时候怎么想的,杨家如今深陷泥潭,下个月又是齐王和杨显月的婚礼。”
他悠悠道:“按着崔贵妃那见风使舵的性子,这会子只怕正盘算着怎么跟杨家断绝关系免得引火上身。”
芷蘩心微微一动,抬头看他。
男人俊美无比的脸近在咫尺,眉眼带着一丝邪气。
他垂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微微瞪大眼睛的样子。
“若是齐王和杨家退了亲,齐王妃的位子便空出来了。”
“到时候让母亲去跟崔贵妃议亲可好?”
他认真地问道,微笑。
那只摩挲着她耳垂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游弋到她纤细的脖颈。
微微张开手掌,便能轻松将其握住。
“只是如今弥弥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若是被齐王发现弥弥人前单纯可爱,人后放荡形骸,只怕那时候齐王有的,便只是失望和厌恶了。”
“弥弥不想嫁给齐王。”芷蘩忽然轻声道。
脖子上的那只手顿了顿。
芷蘩抬手,勾住男人的颈项,身子不自觉地与他贴得更近,近得都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我的身子都是哥哥的。”
她声音娇软,好似一江春水,一点一点地腐蚀男人的筋骨。
“这辈子,弥弥只有哥哥一个男人,以后只嫁给哥哥。”
她埋头在男人胸前,似是委屈,又像是撒娇。
“哥哥别不要我。”她眼睛里蓄满了泪:“除了哥哥,我谁也不嫁。”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模样,抬手给她擦眼泪:“谁不要你了。”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这几日,弥弥可有去见齐王?”
“或是让人跟齐王带了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