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烧得慌,嗫嚅道:“好像不太好......”
他作势就要放开她的手,“罢了,不过是一份答案罢了,又有什么关系?弥弥就是随便写,也能名列前茅,不过一份答案罢了,这女官做不做也都无所谓罢了,又不是选什么皇后太子妃,女官嘛......”
不知怎么的,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就往他手心里贴,她喉咙里挤出极其轻微的声音,轻若蚊蝇,“夫君......”
真是为五斗米折了腰。
“大点声——”
男人拖长了声音,凉凉道,看着她好像吃了苍蝇的样子,他皱眉,“让你叫一句就这么难?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态度,这样的不真诚,枉我还觉得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也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这般的强人所难,实在不是我的本意,算了......”
她猛地抱住他,埋在他胸口,又叫了一句。
“夫君——”
清浅且带着鼻音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他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要一直记着。”他莞尔勾起唇角,眼里掠过一丝阴郁,好像暴雨之前的平静。
就这么抱着她,按着她的脑袋贴在他怀里,她半边的脸挤得堆了起来,紧紧的贴着他胸口暗纹织金的衣襟。
他提笔在纸上草草写下满页的字,不知道到底写了多久,笔锋摩擦过宣纸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她听得昏昏欲睡,索性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睡起觉来。
一直到做了一场梦,她被他唤醒,她这才发现他胸前的衣襟已经被她的口水打湿了好大一片。
他早已经发现,面沉如水的看着她心虚拿袖子擦嘴巴。
“下次再敢淌这么多口水,我就把你嘴巴缝起来。”他阴恻恻道。
知道他喜洁,她红着脸笼着袖子帮他擦拭他胸前的口水印,最后实在忍不住,“你脱了,我让下人洗一洗吧。”
“给你默了大半晌的答案,手都写酸了,如今要洗衣服,还推给下人。”
他脱了衣服扔到一边的杌子上,乜她:“你亲手给我洗干净,不准给下人洗。”
她点头,“哦”了一声。
抱着答案和脏衣服喜滋滋的回了自己的小楼,她先干劲十足的命人端了水和皂角来坐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洗衣服,洗干净了又亲手拧干抖开挂在晾衣杆上晒,举手投足满是感恩,终于等到洗完了,她回到书房,摊开纸,逐字逐字的研读背诵起来。
美好的成绩就在明天,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她摩拳擦掌,废寝忘食的一遍又一遍的将答案背诵,尤其是那一篇策论,更是反反复复背了好几次,一边背一边感叹宣沉渊的记性真是好。
稳了。
稳了!
她满怀着信心走进考场,遇到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赵望舒时还特地不计前嫌的热情打了个招呼,狠狠的搞了她的心态一把。
金钟敲响三下,她笑吟吟的打开卷子,映入眼帘的陌生题目给了她今日第一场迎头痛击。
与昨日宣沉渊给她的答案简直牛头不对马嘴,风牛马不相及。
她嘴角连着抽搐了好几下,仔仔细细的将题目翻来覆去的看,企图将它们与自己昨日背的答案联系在一起,可是她绝望的发现不仅没有任何联系,反而题目非常的抽象晦涩。
赵望舒说这次考试极其难,果然说的没错,她通篇看下来,只觉得超纲,细细一想,这次考试好像也并没有给过什么大纲。
她呆坐在桌案前握着笔半天没有动手,直到后背被一张纸团砸中。
芷蘩转过头,赵望舒正朝她挤眉弄眼。
赵望舒见她回头,瞪大眼睛指了指地上的纸团,芷蘩迟疑一瞬,还是捡了起来。
赵望舒:好妹妹,第一题答案是什么?
芷蘩忐忑的乜了一眼坐在高处伏案写字的两名考官,一名是慕容凤来,另一人是门下省的一名官员。
心道这赵望舒胆子是真大,当着他们的面也敢跟她互通消息。
她还没回复,又一个纸团扔了过来。
赵望舒:别怕,我家都打点过了,没事的。
芷蘩捏紧纸团,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犹豫再三,还是在纸上空白指之处写下了几个小字。
她偷偷将卷子竖起来给赵望舒看。
偏偏赵望舒目不能远视,是个短视眼,她激动的眯着眼睛跟个甲鱼似的伸长了脖子,脖子都快抽筋了,才终于看清楚上头写的几个小字。
宣芷蘩:我也不知道哇。
赵望舒几乎要吐血。
看她没有再纠缠自己,芷蘩松了口气,刚要开始答题,一转身,面前忽然有一座山一样的人影挡住自己眼前的光亮。
她抬头,门下省那位郎中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浓眉直竖起,一双绿豆眼眯着眼瞪着她。
芷蘩张了张嘴,看了眼赵望舒又看了眼眼前的郎中。
那郎中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笃笃”两声响过后,两名内侍上前来拿走了她面前的笔墨纸砚和试卷,又有两名内侍驾着她往偏殿走。
这里是临时关押违纪考生的屋子,她欲哭无泪的辩解:“我什么也没干。”
国字脸郎中声音洪亮:“考场之上互通消息便是违纪。”
芷蘩瞠目结舌:“通消息总要有人跟我互通吧!”
国字脸郎中不说话。
难怪赵望舒说没事,敢情是她没事。
她趴在偏殿的垫子上呜呜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竹簟,只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偏偏这里还在宫里,不能放声大哭,她想着反正已经被赶出来了,索性回家睡觉得了,她爬起来就要出去,结果又被告知得等到考完了再出去。
她呆了一瞬,忽然拉住门口的宫人,将自己手上一只琉璃镯子塞进她手里,“你帮我跟尚仪说一声,我今日没有和人互通消息,我是宣家三娘,尚仪知道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宫人来敲门。
她“噌”的一下翻身坐起,扶了扶鬓边的钗环。
广袖长袍的宫人弓着腰进来,细声细气道:“县主莫急,方才尚仪已经查清了原委,县主蒙冤受连累,不该就此从考试除名,尚仪吩咐我等前来送纸笔,继续请县主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