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是当年和秦嬷嬷一同从宫里出来的,平日为人严肃,待下严苛,不过没秦嬷嬷那么不苟言笑。
两人都未成亲,出宫后就因为身世清白,没有在世亲人,直接被李玄请到了侯府当管家嬷嬷。
然而没人知道,李嬷嬷曾经受过孟家恩惠。
李嬷嬷见到孟芷音便见了个大礼:“一直没机会给孟主子请安,主子莫怪。”
孟芷音温柔笑道:“我常听爹爹提到你,虽不曾相见,却也是老相识了。”
“奴才不敢当,奴才从前在宫里当差受过孟氏女官的恩惠,才能活到现在。”
“打那时奴才就暗暗下定了决心,哪怕豁出奴才这条命也要报答孟氏的恩情。”
看来李嬷嬷也知道孟芷音此次找她所为何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孟芷音问道:“侯爷知道你和孟家的关系吗?”
李嬷嬷低头:“还不知道,当年恩人救我也是暗地里做的,不曾摆在面上,所以侯爷不知道此事。不过话说回来,倘若奴才帮了主子,侯爷早晚会知道的。”
这话也是在让孟芷音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做。
侯爷的性格,李嬷嬷清楚,孟芷音更清楚。
如果侯爷知道府里有人互相勾结着算计,肯定会动怒,到时候两人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李嬷嬷只是提醒,毕竟她已经决定要报恩,那自己的死活便无所谓了,要紧的是孟芷音的宠爱。
孟芷音沉默片刻,还是抬起了头:“多谢嬷嬷提醒,但我心意已定。倘若不做,这府里也不会再有我和我儿子的容身之地。”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早替自己做打算。”
李嬷嬷听到这儿,也不再劝了:“奴才一切都以孟主子为主,只要您想明白了就好。”
第二日郑鸳儿进宫给太后谢恩。
李玄带着郑鸳儿一同入宫,出发前李玄叫来姜玉,细细问了许多事情才出发。
“侯爷担心什么?”郑鸳儿从未见过李玄这般担忧。
李玄笑了一下:“多问一些总没有坏处,我怕到时候会出岔子。”
“我让李嬷嬷去教你宫里的规矩,你都学会了吗?”
郑鸳儿点头:“都会了,之前见太后时秦嬷嬷就教过我的。”
“不过秦嬷嬷呢?她去哪儿了?”
上次是秦嬷嬷教的,这次却换成了李嬷嬷。
郑鸳儿和李嬷嬷关系到底没那么好,不像和秦嬷嬷一样,中间还有一个云娘。
“云娘这两日病了,秦嬷嬷告假。”李玄道。
云娘被郑鸳儿指派出府办了个小绣房,绣房里的那些姑娘都是没有父母、没着没落的孤儿,郑鸳儿将她们聚起来,只要她们肯踏实地学,郑鸳儿就愿意给她们机会自力更生。
每隔几日,云娘就出去教绣房里的姑娘们学刺绣。
闲暇时间则在秦嬷嬷和郑鸳儿手底下来回走动。
因云娘先前就是前院的人,所以她在前院和后院之间走动倒也不奇怪。
“我还不知道云娘病了呢。”郑鸳儿道。
李玄说:“先前我对秦嬷嬷多有严词,这次是个机会,我已经派人去请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去了,你不必担心。”
李玄难道对下人这般友善,郑鸳儿略显惊讶。
李玄笑:“还不是因为你。”
“我?”
“对啊,你愿意接受我,我也愿意为了你改变,这样不好吗?”
“……”
郑鸳儿一时凝噎。
李玄愿意为了她改变?这话让郑鸳儿有点不敢置信。
李玄是个多固执的人,郑鸳儿再清楚不过。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让李玄让步,那就只有权势。
现在李玄说愿意为了郑鸳儿改变?
郑鸳儿不敢信,也不想信。
他们之间已经经历过太多,现在郑鸳儿已经彻底放弃了改变李玄的想法,李玄反而说要改变?
“你不信我?”李玄低头附在她耳边。
“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决心,也会让你看到我一点点改变。”
郑鸳儿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副甜蜜的感动样子:“好。”
两人说话的时间,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两人换坐轿子入宫,李玄一路上紧紧攥着郑鸳儿的手不放开。
郑鸳儿笑:“不过是入宫罢了,我已经见过太后了,还怕什么?”
“我都不紧张,你又紧张什么呢?”
李玄笑了笑,没说话。
他自然不敢告诉郑鸳儿自己在怕什么。
他先前细细问过姜玉,得知郑央没有进宫才敢带着郑鸳儿进宫。
他怕两人在宫里遇上。
他怕郑鸳儿义无反顾地抛下他、奔向郑央。
他怕她连元礼也不要了,也要抛弃他。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场面,恐惧就席卷了李玄整个人。
所以他一点都不敢松开手。
好在进宫一切顺利,太后很满意,皇帝说周氏确实有能人治理水患,想来过不了多久,南州水患就能解决。
不过……
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郑大夫,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此次功劳不全是你的,你应该知道。”
“周氏帮了大忙,周家的姑娘亦不该怠慢。”
郑鸳儿低头受教:“臣妇明白,一定好好对待周妹妹。”
太后的视线又转向李玄:“忠勇侯,我听说你那几个姨娘之中,只有郑大夫和孟氏有孩子。”
“我与你祖父也是旧相识,男人首要的是家宅安宁、子嗣昌茂,才能建功立业。”
看来这次周家确实帮了太后不小的忙,竟然能让太后开口帮周燕玉“要”一个孩子。
李玄面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只有恭敬:“臣记住了。”
两人谢了恩就出宫了。
出宫路上郑鸳儿用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问李玄:“太后都发话了,你怎么想?”
李玄道:“那也得周燕玉愿意才是,你不知道她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郑鸳儿想想也是,她倒是不介意周燕玉有个孩子,也算有个依仗,可周燕玉真的很怕侯爷。
自己被禁足那段时间,李玄没少去周燕玉那儿,可周燕玉还是对李玄敬而远之。
郑鸳儿至今不明白为什么。
“要不……我回去劝劝燕玉?”
李玄听了这话眼神顿时一暗:“你又想把我往别的女人床上推?”
郑鸳儿低头避开视线:“我没有这么说,可那毕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我们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李玄有些气愤道:“那是我房中的事,本来就不归她管,她说那话也只是象征性给周氏面子罢了。”
“我都没当真,你反而听进去了?”
“郑鸳儿,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夫君?”
眼看李玄急了,说话声音越发大,郑鸳儿连忙捂住他的嘴:“别嚷!”
“这是在宫里,你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