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面对尾崎红叶似乎是玩笑,又似乎是真心实意的威胁话语，魏尔伦面不改色，只漫不经心道：

“你家……？我倒是不这样觉得。”

兰波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并不赞同魏尔伦的做法,然而却没有一点试图阻止魏尔伦的动作。

绿川光迷惑，干部之间互相看不惯,难道是港口黑手党的什么传统吗？

怎么新来的这对干部,也一副剑拔弩张的氛围。

“好可惜。”梦野久作抱紧自己的玩偶大声叹气,盯着中原中也悬停的拳头，失望道，“差一点点,太宰先生就要被揍了，以中也先生的力道，一定能把太宰先生的头锤裂吧？”

“变成红红白白的太宰先生的脑袋,一定是一副美景……”

梦野久作语气中满是失落，他低头跟自己怀里的诡异玩偶自言自语道：“我们要不要帮帮中也先生呢？”

诡异玩偶发出了毛骨悚然的阴森笑声。

绿川光的思绪被一阵让他头皮发麻的笑声打断，他下意识抬头寻找笑声的来源，却对上了梦野久作和他怀里的玩偶。

正在一边闪烁红光一边阴森大笑的玩偶卡壳了。

梦野久作自言自语的动作一顿，他迟缓抬头,一脸呆滞地对上了绿川光的视线。

！！！

普通人？

玩偶瞬间恢复安静，乖乖垂头一动不动趴伏在梦野久作的怀里，仿佛刚刚能够吓哭一堆十岁小孩的玩偶只是错觉。

下意识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到泉镜花身后,梦野久作抱紧自己的玩偶瑟瑟发抖。

太宰先生把他从放出来的时候说过，如果他让普通人知道了异能的存在,就重新把他关回禁闭室。

他不想回禁闭室！

梦野久作的手拽住泉镜花衣袖的一角，面无血色。

泉镜花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拽得紧绷，抿了抿唇,她自从父母死后就再也没跟同龄人相处过，唯二勉强算得上是同龄人的同伴，无论是中岛敦还是芥川龙之介，都比她大了好几岁。

一时之间，泉镜花竟有些手足无措。

目光下意识投向尾崎红叶发出求助，泉镜花的眼中满是迷茫，她该怎么办？

然而似乎是因为专注于和魏尔伦互相冷嘲热讽，尾崎红叶并没有回应泉镜花的求助。

没有得到尾崎红叶的帮助，泉镜花反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抬头直勾勾对上绿川光的视线，冷淡道：“你在看什么？成年人也对发声玩偶有兴趣？”

绿川光不动声色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温和浅笑，语焉不详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好奇。”

至于对什么好奇，绿川光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只弯弯眼角对梦野久作友好一笑。

面对绿川光含糊不明的态度，梦野久作反而松了口气。

从泉镜花身后走出，梦野久作抬头对上绿川光的注视，异瞳双眼中星星闪烁，神情稚嫩无辜，他甜甜一笑

，天真烂漫道：“如果大哥哥好奇的话，可以和久作一起玩哦。”

说着，梦野久作跌跌撞撞扑向绿川光，似乎是想要抱住绿川光表达自己对玩伴的喜欢。

泉镜花眼神平静无波，只有在梦野久作真的要扑到绿川光身上的时候，才迅速出手稳住梦野久作的身体。

轻轻对不满看过来的梦野久作摇了摇头，泉镜花只说了“首领”两个字。

就这两个字，让原本兴致勃勃想要干坏事的梦野久作，瞬间萎靡不振。

“知道了。”

蔫蔫丢下几个字，梦野久作扁扁嘴垂头丧气任由自己被泉镜花拉走，看都不看一眼刚刚他还表现得十分喜欢的大哥哥。

绿川光静静望着梦野久作离开的背影，嘴角笑意不变，心中恍然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然而还没等他细想，就被织田作之助打断。

“Q不喜欢太宰，所以太宰的部下也被他一起迁怒了。”

织田作之助淡然道。

绿川光思绪被打断，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动，略微侧脸看向织田作之助。

故意的……？

心中划过一丝疑虑，绿川光对上织田作之助的视线，却收获了对方略带困惑的回望。

织田作之助脸上一片平淡，只有几丝对绿川光突然看过来的疑惑。

绿川光移开目光，心中的疑虑短暂被打消，但还是在他的心底埋下了个影子。

港口黑手党，就连小孩子的玩具都这么富有黑手党特色吗？

这种阴森恐怖的程度，如果拿给普通的小孩，别说抱着它玩了，恐怕还没等玩具笑起来，就已经被吓哭了吧。

绿川光再次看了一眼梦野久作怀里的玩偶，直到他再次移开目光，玩偶都处于软趴趴的普通玩偶状态。

脑髓地狱：玩具就是我，我就是玩具，只要不被交到太宰治的手里，说我是什么都好。

脑髓地狱：安静如鸡.jpg

太宰治微微后仰错开自己和中原中也的拳头，他眯起眼睛，露齿一笑：“真可惜呢，中也。”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不愧是太宰先生。

中岛敦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中原中也吃瘪的样子，悄无声息后退几步，默默加入织田作之助和绿川光的行列。

这种时候，合格的部下就要学会适时隐身。

目光一扫，看到少女熟悉的身影，中岛敦周身的气息少见地柔和下来，他脸上浮现出一个略带僵硬的温柔笑容，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十分柔和：“小镜花。”

泉镜花平静无波的双眼中泛起一丝波澜，她悄悄看了一眼尾崎红叶，发现尾崎红叶似乎正沉溺于和魏尔伦吵架，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心中松了一口气，泉镜花勾起唇角，脸上浮现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浅淡微笑，她悄无声息向前两步走近中岛敦，脚步格外轻快，小声道：“敦。”

中岛敦冷冽的气息融化，

他伸手揉了揉泉镜花散落的长发，而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白玉兰模样的花朵发饰。

“礼物。”中岛敦声音低沉。

泉镜花看着和自己被弄脏的那对发饰有些相似，却更为精致的两朵白玉兰，珍重地端详了一会，周身气息也跟着一起柔和了下来。

她嘴唇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却只是低下了自己的头，示意中岛敦帮她戴上。

中岛敦小心翼翼帮泉镜花别上发饰，他并没有询问泉镜花之前那对十分珍重的葱莲花饰的去处。

被鲜血弄脏了的发饰，即使是泉镜花父母留给她的遗物，显然也已经再也无法佩戴了。

“好了。”中岛敦收回双手，温柔道。

泉镜花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头上的发饰，神情郑重道：“谢谢你，敦，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不。”中岛敦摇了摇头，他此时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声名赫赫的“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了，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哥哥一样，“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尾崎红叶和魏尔伦互相嘲讽的声音好像更大了。

魏尔伦对尾崎红叶微微一笑，笑容中的讽刺和嘲笑不言而喻。

尾崎红叶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吐露出的话语中的软刀子含量极大增加。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结束了和泉镜花的交谈，重归于面无表情状态的中岛敦怀揣着内心淡淡的优越感，对来人点了点头。

像他这种合格的部下，在上司吵架的时候，会看气氛适时离开，但他肯定芥川绝对百分百学不会也做不到。

果不其然。

中岛敦看着芥川龙之介加快脚步向太宰治走去，声音急促喊道：“太宰先生！”

自从太宰治将他调职之后，芥川龙之介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太宰治了。

明明港口黑手党总部一共就五栋大楼，芥川龙之介只要没有任务，就会在总部以及各种地方坚持不懈寻找太宰治，他却一次都没有找到太宰治。

因此，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太宰治，芥川龙之介甚至无暇顾及让他嫉妒又厌恶的绿川光，以一种堪称迫切的态度奔向太宰治。

芥川龙之介不想调职，即使首领直属游击队队长的权利比干部直属部下要大得多，但是太宰先生是他最尊重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被太宰先生放弃。

“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停留在太宰治身侧几步之外的位置，目光炯炯，声音执拗，“在下……”

然而太宰治却直接打断了芥川龙之介的话语，根本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太宰治的脸上依旧挂着和中原中也吵架时的玩味笑意，声音却冷冽如冰：“我说过了吧，我不需要不听话的部下。”

芥川龙之介急切开口，他的眉头紧紧拧起：“在下会……！”

然而太宰治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根本没有给芥川龙之介说出完整的话的机会。

“我给过你机会。”太宰治目光沉沉，他脸上笑意依旧愉悦，说出来的话却让芥川龙之介如坠冰窖，“芥川，我教导过你很多次了吧？你有哪次听了呢？”

“芥川，适可而止。”

芥川龙之介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拧了一下，他的手脚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芥川龙之介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在芥川的脸上看到这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脆弱憎恨惶恐厌恶等情绪交杂在一起的表情，中原中也毫不遮掩的“啧”了一声。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向太宰治踢了一脚，一如既往地踢了个空，恶声恶气道：“混蛋，别挡路。”

太宰治耸了耸肩，漫不经心抬脚往前走，目光突然一顿。

不知何时，森鸥外竟站在会议室的门前，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