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朋友

随着金九夫人的讲述,不仅南宫灵刷新了对无花的认知。

楚留香也是。

同时他还关注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他问金九夫人，所以金四爷这几个月为何连门都不出了？

金九夫人哽咽着说，因为他的女儿病了,很可怕的病。

南宫灵看看她,又看看楚留香，忍不住猜道：“……不会也是无花干的吧？”

金九夫人咬牙切齿，说正是他所为。

他三年前来金陵,原本便是冲着万福万寿园来的。

那时金老夫人刚把金家的各种产业交到子女们手里，而金四爷一向最受其母器重，得到了金铺的打理权。

无花虽然成功勾引了金九夫人，靠着威胁金九夫人,拿了金家不少钱财。

但这些在他看来只是小钱,他想要更多。

于是他就趁在万福万寿园讲经的那段日子，让金四爷的女儿得了麻风。

“我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没有告诉过我。”金九夫人语气笃定,“但绝对是他做的,因为我那侄女得了麻风的事，哪怕在万福万寿园内，都没几个人知晓,他却清楚得很。”

麻风病有潜伏期。

一般都是染上病的几年后,才会慢慢开始发作。

到了发作的时候，基本都已经无法追根溯源。

无花在三年前害人,害完人施施然离开，三年后，金四爷的女儿麻风发作，金家上下，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去。

只可怜了金四爷,那么疼惜女儿的一个人，最近这几个月里，茶不思饭不想，连金老夫人交给他掌管的金铺，他都没心思去管了。

若不是他没心思管，金九夫人也不可能从金铺里拿走那么多金子，更不可能在一个月前，直接支走一万两。

南宫灵听到这里，已经出离愤怒。

因为来金陵之前，任慈跟她说过金四爷的情况。

金四爷和任慈一个年纪，只有一个女儿，比她小一些，今年刚十岁。

也就是说，无花害这个女孩的时候，人才七岁。

对一个七岁女童下手，害人家得麻风，这秃驴简直比她想象中还要畜生。

“不行。”她说，“我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这种败类根本不配当少林掌门！”

她说着又看向金九夫人。

金九夫人方才还咬牙切齿，但看她朝自己看过来，又下意识躲开了她的目光，不敢直视。

南宫灵便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出面指证无花，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若真靠这些肮脏下作的手段当上了少林下一任掌门，将来上当受骗的女人，会有多少？

金九夫人咬着唇，不发一言，神情煎熬。

南宫灵不指望她一下子就同意，也没催她。

不过她提醒金九夫人，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金家那边，肯定也会有反应。

“到时他们总要

查你最近见了什么人()，?虎??し??”祙??()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你取走一万两金子的事，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取走金子做什么，怕也瞒不住。”

到那个时候，不论她指不指证无花，金家那边，都不可能再认她这个九夫人。

“我知道，你让我杀了你，无非是怕真相大白后，受千夫所指。”南宫灵叹气，“虽然这一切确实是你咎由自取，但更可恶的是无花，所以只要你愿意指证他，我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金九夫人听到这里，终于抬了抬眼皮，有了点反应。

“什么……机会？”她颤抖着声音问。

南宫灵说事已至此，回到金家享受荣华富贵反正是不可能了，怕是金家那边，也不想金九夫人活下来。

“‘金九夫人’不能活，但你可以。”南宫灵道，“我会帮你安排。”

金九夫人很震惊。

她嫁入金家十余年，原本也不是那种见识很少的人，自是听得懂南宫灵口中的安排，大概是指什么。

但她不是很明白这美貌少女的用意。

“我找人杀你，你却不想杀我？”她问。

南宫灵啧了一声，说：“这件事牵涉太广了，比起要你的命，我更想要无花身败名裂。”

直接杀了金九夫人固然可以泄愤，但保她一条命，说服她指证无花，才能避免将来有更多女孩子上当受骗。

而且金九夫人也不是一点代价都不付嘛，这事了结后，她就再也不是金家的儿媳，只能隐姓埋名，做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了。

“反正我话已至此，你好好想想吧。”

最终，南宫灵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回屋睡觉去了。

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这一觉她睡得极好。

醒来的时候，还吃上了洪七一大早溜出去给她买的朝食。

洪七已经从他的偶像楚留香那里，了解了自己昨晚错过的一切。

现在正后悔，说早知那和尚如此恶毒，当初在丐帮大会上，他就该和师妹一样，也揍他一顿。

“没事，还有机会。”南宫灵一边小口地吃着他给自己买的金陵烧饼，一边安抚他，“我已经让帮中弟子去打听他在哪了。”

洪七说太好了，等找到这个臭和尚，他一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南宫灵吃了半块烧饼，感觉差不多饱了，就放到一边，问：“对了，楚留香呢？”

洪七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出去买烧饼之前，楚留香还在丐帮分坛呢，但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考虑到这位盗帅本来就经常来无影去无踪，南宫灵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吃完饭后，她去看了一下被丐帮弟子看押起来的金九夫人。

昨日她们在万福万寿园见面时，金九夫人一身绫罗满头珠翠，全然一派贵妇人模样。

可现在的她，衣服还是那身衣服，身上的首饰也没人动过，整个人却形容枯槁，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南宫灵看

()得出来，她应该是一夜没睡。

“怎么样？”南宫灵问，“考虑好了吗？”

金九夫人垂着眼，良久才轻声问：“你打算如何替我安排？”

南宫灵说这你不用管，反正我说话算话，说了留你一命，便一定做到。

金九夫人闻言，总算直视起她。

目光灼灼，似是要从她面上看出些什么。

南宫灵便任她看。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又开了口。

“真不知道他这种人，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她说着，还笑了声，像是在不解，也像是在自嘲。

但南宫灵认真回答了她，说：“因为血缘不能决定一切，我是我义父义母养大的，我也并不认为他这种人配当我的兄长。”

金九夫人又沉默片刻，紧接着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指证他。”

……

为了不打草惊蛇，南宫灵在得到金九夫人的承诺后，就把人悄悄送回了万福万寿园，再让她以要出城上香的名义，带着两个丫鬟出门。

金九夫人知道自己现在别无选择，配合地照做了。

等她顺利出城，在金陵城外，由丐帮暗中掌控的一座寺庙里住下后，南宫灵才开始跟长老们商量之后的安排。

长老们被她这大胆的决定吓个不轻，说若是真相大白于江湖，怕是很难在金家眼皮底下保下金九夫人的命。

在金陵，金家实在势大。

“所以我们要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死掉。”她说，“有没有那种，假死的药之类的？应该有的吧，我记得我《历代帮主志》里就写过。”

三个长老面面相觑，说有是有，但谁能保证，金九夫人服下假死药后，金家那边，不会将她的“尸首”带走？

万一金家想着人死灯灭，打算好好安葬一下这位九夫人呢？

南宫灵：“……”

倒是确实有这种可能。

“那就只能让她换一种赴死方式了。”她也不纠结，很快想到另一个主意，“跳崖或者跳江吧。”

不等长老们反应，她又在跳崖和跳江之间，选了后者。

理由是如果跳江，丐帮这边，可以安排水性好的弟子，从水下救走金九夫人，但跳崖的话，除非她亲自来，其他人真没这轻功。

可她是要当面跟无花对峙，揭穿这四处招摇撞骗的秃驴的。

长老们看她都决定好了，也就没再反对。

毕竟她年纪虽小，考虑事情，却是周全的。

冒着风险跟金九夫人做交易，也是为了彻底揭穿无花，不让他害更多的人。

很有几分任慈少时的风范。

“你们辛苦些，尽快找到无花的下落。”南宫灵拍完板，又拜托起长老们，“知道了他在哪，我才能用金九夫人的名义，将他约出来。”

长老们忙不迭应下，说不出两日，就会有消息。

南宫灵挑

眉：“能这么快？”

她知道丐帮传递消息的效率是一绝，但不知道他们查人下落也这么强。

结果金陵分坛的总负责人说，主要是因为无花和别人不一样。

“此人近几年四处讲经，声名远播，十分高调，要查其下落，本来也不难。”

南宫灵听得忍不住冷笑，道：“他为了能当上少林下一任掌门，还真是拼得很。”

可惜这汲汲营营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她会让他知道，花钱营销得来的名声，早晚要还回去。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楚留香就再度出现在丐帮分坛，为她带来了无花的下落。

他竟然比丐帮的动作还快！

还替她省下了约无花的功夫。

“他近日在姑苏，我托人给他送了信，约他来金陵见面。”楚留香说，“如果不出意外，两日之后，他便会到金陵来见我。”

南宫灵：“你怎知他在姑苏？”

楚留香微笑：“我这个人虽然运气不佳，但总归还是交到了一些不错的朋友。”

意思是他有他的人脉。

南宫灵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而后又向他道谢。

这一谢，她才意识到，自从认识这个人起，她好像就一直在谢他。

不知不觉，其实也欠了好几个人情了。

顿时忍不住叹了一声气。

楚留香见她看着自己，忽然叹气，不由有些疑惑：“真相大白，灵姑娘不该高兴么，怎又叹起气来？”

南宫灵说真相大白是很值得高兴，但她欠了他这么多人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还。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每当他略略无言的时候，他总会摸自己的鼻子。

好在这一次，他没有无言太久。

看着眼前目光清澈、神色诚恳的少女，他很快便开了口。

“朋友之间，何必计较这些？”他说。

南宫灵一愣。

“怎么？”他笑起来，长眉入鬓，一张不算十足英俊的脸，登时魅力无边，“难道灵姑娘看不上楚某，不愿同楚某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