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观音

师兄发疯要砍自己手指,实在让南宫灵无语至极。

但还没等她帮他把那根手指掰正回来再固定，他又惨白着脸，吐出一口血来。

南宫灵：“？？？”

她吓呆了,忙问蒙面女子,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中的毒，立刻就会毒发吗？

蒙面女子沉默片刻,说：“中了那毒后，不能轻易动真气。”

洪七刚才以左手作刃，试图运劲斩断右手食指，自是动了真气,所以才会吐血。

“但只动一次,还不至于死。”蒙面女子又补充道，“我师父说过，动到第三次,才会彻底毒发。”

“那若是接下来他都不动真气,便不会有生命危险，是吗？”南宫灵问。

“是。”蒙面女子点了头。

南宫灵听到这个答案，真是又庆幸又愤怒。

“行。”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愤怒,“我跟你去见你师父，但我有一个条件。”

蒙面女子很惊讶,那目光仿佛在说：都这样了，你还想谈条件？

南宫灵却冷哼一声，忽然逼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了这女子的喉咙,道：“你说三个月内，你师父见不到我，你也会死，那想必三个月后，她还会派别人来找我。”

“你给我师兄下毒，我却要配合你，在三个月内赶去见你师父，保你的命，哪来这种好事？”南宫灵怒道，“你想得倒很美。”

“你说我杀了你也得不到解药，但我还是可以杀了你，等几个月后，接替你的人来找我，不是吗？”

蒙面女子这才明白，她为了让南宫灵配合而给出的回答，在威胁到这位丐帮大小姐的同时，也让自己彻底丧失了主动权。

“你……你有什么……条件？”她艰难地问。

南宫灵却抬起手，把她举得更高了些。

她身形娇小，本来就没比南宫灵高多少，被这么扼着喉咙一举，双脚离地之下，呼吸顿时更为困难。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恐怕真的会被南宫灵活活扼死在这里。

好在最后关头，南宫灵还是松了手。

“我可以让你活着回到你师父那里。”南宫灵说，“但你得听我的。”

蒙面女子跌倒在地，捂着喉咙，再开口时，本就沙哑的声音，变得更为难听，就好像她的喉管已经破了好几个大洞，只要她张口，便会有风从里头穿过一样。

“……好，我听你的。”她说。

南宫灵看她愿意配合了，也没继续恐吓她，只蹲下来，隔着面纱，拍了拍她的脸，说：“那就先说说你师父吧。”

“我师父……”蒙面女子垂着眼，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她是这世上，武功最高，心肠最冷的女人。”*

南宫灵一边听，一边朝师兄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蹲下。

洪七知道她是想帮自己给手指正回来，一蹲下，就乖乖递上了手。

他

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眼前的蒙面女子身上，但南宫灵真正动手的时候，他还是痛得龇牙咧嘴，以至于都没听清，蒙面女子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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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观音？”南宫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西域那个石观音？”

蒙面女子点头。

南宫灵不由得想起，当初从白驼山回天山的路上，李溯曾跟她说过，这西域之内的几大势力。

西域很大，就算是昔日的灵鹫宫，也没有真正收拢过整个西域的势力，当然这和童姥的个性也有关系。

但不论如何，这确实是一块大得超乎常人想象的地方。

靠北的天山一带属于灵鹫宫，几十年来积威犹在，在西域几乎无人敢犯。

天山往南，则是一些像白驼山庄一样的中等势力，他们彼此争斗，互有摩擦，但百年来，谁都没能真正压过谁，成为天山与昆仑山之间那块地的主人。

至于昆仑山，那是明教的地盘。

他们和灵鹫宫一样，也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但占据昆仑山几百年，旁人自然也不会轻易去招惹。

“除了这三处地方，在祁连山以北，阴山以南的那片区域，也有不少势力。”李溯当时是这么说的，“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势力的背后，都是同一个主人。”

那个主人，就是石观音。

南宫灵那时听出李溯对这石观音的不喜，还同他开了句玩笑，问他是不是看石观音是女的，却能压过一众男人，在西域挣得一席之地，才不喜欢人家。

结果李溯没应这句玩笑，而是很认真地告诉她，他不喜欢石观音，是因为他曾在回西夏的路上，远远见过这位纵横大漠的“石夫人”一面。

“她当时杀光了整座村子的人，抱了个根骨奇佳的女孩儿离开。”

李溯回忆起来，非常惋惜，因为他路过那座村庄的时候，也见到了那个小女孩，还犹豫过，要不要把她带回灵鹫宫去。

但他想着，反正之后还会再路过，到那时再去问人家的想法也不迟。

结果当天夜里，那座村庄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远远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过去一看，只看到满地死尸，以及抱着那个女孩，正准备离开的石观音。

他那时才十二岁，根本不是石观音的对手，救不了人。

而那个伏在石观音肩头的女孩，远远看到他的时候，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是在提醒我，不要让石观音发现。”李溯说，“要不是她的提醒，我都想不到，杀人放火的，就是那个美得惊人的女子。”

后来他回到灵鹫宫，求虚竹查一下那件事。

虚竹亲自下天山，去看了那座被火烧毁的村庄，好不容易才在成堆的死尸之中，找出一具烧得没那么夸张的，判断出是石观音出的手。

但西域实在是太大了。

就算知道了是石观音做的，以灵鹫宫隐世后，几乎不剩多少的人手，也很难

()找出石观音的踪迹。

这事也就成了李溯心中的一桩遗憾。

南宫灵当时听完，也被他口中的这位石观音吓得不轻。

什么人啊，动不动杀一个村，还放火，反社会吧！

结果现在蒙面女子告诉她，其实这个石观音就是她的生母。

南宫灵：“……”

她知道到这份上，蒙面女子实在没有骗她的必要。

但她也真的很想问老天一句，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在此之前，她虽然对自己那个亲妈没什么感情可言，但想到人是黄山世家的孤女，也多少可以理解其抛夫弃子回中原报仇的行为。

可谁来告诉她，这么坚韧励志不忘本的人设，是怎么走偏成女魔头的？

还是个杀人如麻，直接屠村的女魔头！

她看着躺在地上，因提及石观音而颤抖的蒙面女子，沉默了很久。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她该说什么。

蒙面女子不知道她内心闪过的想法，也怕她不想去见石观音，又挣扎着开了口，说：“虽然她心肠极冷，但……你是她的女儿……”

南宫灵冷笑：“她是什么人，你肯定比我清楚，我是她女儿，她就会对我好么？”

蒙面女子便沉默了。

南宫灵看着她，忽然有点好奇，便问：“她有多少徒弟？”

蒙面女子：“很多。”

南宫灵又问：“是不是都是根骨奇佳，无父无母的那种？”

蒙面女子一怔，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南宫灵便再度冷笑起来，说：“那看来你们都没想过，她为何能找到这么多无牵无绊的孤儿，收成徒弟，为她办事。”

蒙面女子一时没懂，但仔细想了一下，只觉浑身发冷。

“你是说……”她的呼吸又重了，本就沙哑至极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刺耳。

可她甚至不敢说下去。

南宫灵看她浑身颤抖，又是怨恨又是恐惧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收你为徒，还给你派这种完不成就死的任务。”南宫灵说，“这当真是把你当徒弟么？”

就是养条狗，都不至于对狗这么冷酷。

蒙面女子已经哭了。

“我如何不知道她根本不把我当徒弟……”她哭起来，声音简直更难听，“她若真当我是徒弟，又怎会因为我被人夸了句声音好听，就直接毁去我的嗓子……”

南宫灵：“……”

比亲爹是日本碰瓷犯更可怕的事是，亲妈是纯粹的反社会变态。

在她震惊的目光里，蒙面女子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纱。

那厚实的面纱遮的其实不是她的下半张脸，而是她的喉咙。

那里有一道已经淡去，却仍然能叫人一眼注意到的疤痕。

原来她的声音之所以听起来像个破风箱，是因为她的喉咙，当真被人割开过！

意识到这一点，真的让南宫灵浑身发冷。

从正骨的疼痛里缓过来的洪七也吓了一大跳。

但他不理解石观音的行事逻辑，不解道：“你是她的徒弟，别人夸你，她怎么还生气呢？”

旁人夸他和南宫灵的时候，任慈只会高兴！

石观音的弟子又把面纱戴了回去，苦笑一声，道：“自然是因为，在她看来，她才是这世上脸最美，身材最曼妙，声音也最动听的女人。”

她说着，直直地看向南宫灵，又道：“事已至此，我想你也猜到了，她为什么要我来找你。”

南宫灵确实猜到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她想看看，我究竟长什么样。”

丐帮大会后，托那些花拳绣腿草包的福，她在江湖中声名大噪。

石观音远在西域也听说了，这才派了弟子前来，想亲眼瞧上一瞧。

……这就是她的反社会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