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观音自绝,对南宫灵和欧阳锋来说，自然是喜事。
但她那些徒弟，在确认师父被打败后,都有些茫然。
她们中的大部分人,年纪都还很小，平时虽然畏惧石观音，但也是真心把这女魔头当师父尊敬,现在师父死了，她们当然也没有无音或曲无思那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反而都担忧起了自己的处境。
毕竟一群十来岁的小姑娘，若无石观音坐镇,是不可能守住这片绿洲的。
南宫灵还没跟秋灵素撒够娇,那些小姑娘，就在无忆的带领下，拉着两个师姐,一道寻了过来,而后齐刷刷跪下。
这下南宫灵也只好从义母怀里出来，向她们解释，石观音的事,和她们无关。
“我不会为难你们的,起来吧。”
那些跪下的小姑娘互相对视几眼，竟是一个都没动。
为首的无忆咬了咬唇,纠结好一会儿，总算开了口，说：“可我们……我们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南宫灵一怔。
无忆还想再说什么，任慈却先她一步出声，道：“如今石观音已死,天大地大，你们自然是哪里都去得。”
南宫灵立刻点头：“对，哪里都去得。”
无忆闻言，瞥了边上没跪的两个师姐一眼，小心翼翼道：“那我们也可以像大师姐和二师姐一样，跟灵姑娘一起走吗？”
她说这话之前，跟她一起跪下的那些小姑娘，眼中面上，都是一派茫然，但她说了这话，这几十个小姑娘，无一例外，都露出了紧张且期待的表情。
一群最多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从记事起，就跟着石观音，依附强者，对她们来说，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南宫灵可以理解，但她没有点头。
她看着无忆，皱了皱眉，问：“你怎么知道，你大师姐和二师姐一定会跟我一起走呢？”
这下轮到无忆怔住。
“不、不会吗？”她有点紧张地反问。
南宫灵便看向无音和曲无思。
无音很冷淡：“我没这个打算。”
曲无思倒是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想留在这里，照看一下年幼的师妹们。”
所以这就是区别，南宫灵想，一样的年纪，一个想的是师父倒台了，得抱个新大腿，另一个想的却是师父不在了，得留下照看一下年纪小的师妹们。
再看无忆，听到两个师姐的回答，脸都白了。
不过她这种擅长讨好人的人，脑子总是很活络的，眼珠一转，便又垂着头道：“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可师父往日树敌太多……师妹们又都还小，我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没等她说完，无音就哑着声音，打断了她，“出了这里，谁知道她死了？”
石观音性情残忍，作风狠辣，这些年盘踞在大漠深处，早就把附近的势力都收服了。
无音在所有弟子中年纪最大，平时就没少帮着这女魔头
，去沙漠里其他势力巡视。
那些人知道她是石观音的大弟子，根本不敢得罪她，更不敢向她打听什么。
现在石观音死了，只要消息不传出去，她以前收服的势力，当然也不会轻易找来。
更何况那些人实际上，根本连石观音的老巢在哪都不清楚。
曲无思也点头，并向南宫灵拱手，请求道：“还请灵姑娘高抬贵手，暂时不要对外透露这个消息。”
南宫灵唔了声，说：“我可以不透露，但若是你的师妹里，有人不想留在这呢？你也不会像你师父那样，强留她们吧？”
曲无思愣了愣，旋即继续表态：“自然不会。”
南宫灵：“那你怎么保证，离开的人不把你师父死了的消息透露出去？”
她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一众少女，总算也越过无忆这个三师姐，自行开了口。
几乎所有人在听完了她和曲无思的对话后，都非常果断地表示，她们无处可去，愿意跟二师姐一起，留在这里。
只有无忆没出声。
她咬着唇，显然是不太甘心。
南宫灵方才那番话，本来也是针对她才说的。
她看得出来，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或许不是真心想跟着自己，但一定是真心想离开这里。
所以南宫灵等的，也只是她的反应。
见她不语，南宫灵便直截了当道：“你不想留在这里，是吗？”
无忆纠结再三，还是点头说了是。
“挺好。”南宫灵道，“那你就随我们一起走吧，我带你出沙漠。”
无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愣住。
好一会儿后，才小心地确认：“真、真的吗？”
南宫灵点头，“真的。”
“那——”
“但我只会带你出沙漠。”南宫灵又道，“出了沙漠，你去哪里，就同我没关系了，除非将来哪一天，你师父身亡的消息传出去，我才会找你。”
无忆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这是她的警告，当即伏下身体，认真作下承诺。
南宫灵虽然不太喜欢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但想到她的身世或许也跟曲无思差不多，还是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只要你离开之后，完全忘了这处地方，往后的人生，你大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南宫灵叹了一口气，“你的武功不差，人也算机灵，去到江湖上，未必闯不出一片天地。”
无忆本来很担心，自己坚持要离开，她会不会为绝后患，出了沙漠，就处理了自己，听了这话，才稍微放心一些。
“我明白，多谢灵姑娘提点。”她再度伏下。
眼看着这姑娘就要给自己磕头了，南宫灵无语之下，还是伸手扶了一把，让她别谢了。
“这也不算什么提点。”南宫灵抽着嘴角道，“你们伺候石观音这么久，被她压制惯了，想出去看看很正常，我本来也没资格阻拦你。”
其实比起无忆，真正让她有点可惜的，是无思的选择。
尤其是，之后一群小姑娘都散了，她问曲无思，有没有见到李溯。
曲无思点了点头，说见到了，还说其实李溯有提过，等事情了了，愿意带她去灵鹫宫。
“他是一番好意。”曲无思很冷静，“可我不能丢下这么多师妹不管。”
南宫灵便也明白了。
但她还是想再劝一下曲无思。
她想了想，说：“你可以留下来照顾你的师妹们，但等她们年纪大一些，也想出去闯荡了，你也就不必非得留在这里了。”
曲无思：“那我也不好意思到时再厚颜上天山去。”
“上了天山你可就不好随意下山了，不上也罢。”南宫灵冲她笑，“我的意思是，到时你若也想去江湖上闯闯，可以来济南找我。”
曲无思性子冷，从前在这里，不仅不受石观音的喜爱，就连她有心要护的那些师妹，也很少跟她来往。
可以说，真正让她感受过善意的人，少得可怜。
严格来算，或许只有被石观音割喉的无音。
南宫灵则是第二个。
但她实在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善意，以至于南宫灵说完，一向反应很快的她，反倒是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南宫灵便挑了挑眉，故意拉长了语调反问：“怎么？你是看不上我，还是看不上丐帮呀？”
曲无思瞬间低头：“我绝无此意。”
“那就这么说定啦。”南宫灵拉住她的手，“将来你出了大漠，可得来济南找我。”
“……好。”曲无思终究应了下来。
见她答应，南宫灵也终于放下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琢磨着可以走了。
不能让师兄他们等太久嘛。
出去的时候，还是坐的竹船。
因为上船的人变多，速度其实不如任慈他们进来时那般快。
但这种慢了一截的速度，还是震惊到了欧阳锋。
他站在甲板上，盯着那些正奋力振翅的鹰，目光里尽是惊讶。
但就在他试图仔细观察这些鹰的时候，其中有两只，竟突然俯冲而下，猛然朝他啄来！
负责驱鹰的仆从吓了一大跳。
曲无思则扫了一眼，道：“应当是饿了，再喂几块肉吧。”
任慈：“但它们为何独独想啄欧阳公子？”
曲无思便看向欧阳锋，意思是这得问他本人。
南宫灵看欧阳锋好像有点尴尬，就又替他解释了一下，说：“鹰喜欢吃蛇，他身上估计还藏着蛇。”
她这么一说，任慈才想起来，之前虚竹确实提过，这小子喜欢驭蛇。
任慈看看他，又看了看女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时虚竹也露出了颇有兴趣的神情，对欧阳锋道：“我听阿溯说，你还自创了一套灵蛇拳法？”
“是。”谈到武功，欧阳锋倒也大方自信，一时神采飞扬，“虽然初创时，我兄长极力反对，但后来……”
他说着，偷偷瞥了南宫灵一眼，才继续：“后来灵……灵姑娘劝了我兄长，我兄长也愿意正视这套拳法了。”
虚竹：“哦？”
南宫灵：“啊，对。”
“他哥有点古板啦。”她皱着鼻子说，“好在现在已经不这样了。”
任慈闻言，呵了一声，说：“你操心得还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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