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释怀

黄裳的白蟒鞭法,共同二十四式，每一式都变化无穷，极具威力。

但从他这个武学宗师手里使出,除了招式本身的变化外，在招与招的衔接方面，也极为精彩。

上来打了三十多鞭，发觉这么出招,根本无法打中南宫灵后，他竟主动放缓了速度，试图观察南宫灵的身法。

这一观察，还真叫他观察出了些门道。

南宫灵虽然对凌波微步很有信心,但面对这样一个见多识广，武功高强的前辈，也知道不能给其观察熟悉的时间,于是接下来几招，她也看准黄裳出手的间隙，开始了反击。

黄裳原本已经看出她下一步会出现在哪个方位，一鞭挥出,她就左掌圆劲，右掌直势*,一招见龙在田,挡住此鞭！

在萧峰删繁化简后的降龙十八掌里,这一招是纯粹的防御之招。

只要用对时机，便没有挡不住的道理。

黄裳的鞭法灵动迅疾,但没有其自身内力加持，被这一招挡住，无法再近南宫灵的身,也很正常。

南宫灵挡下这一鞭后，也不等黄裳反应，转身踩卦，瞬息之间，竟来到黄裳身后，直取其后心。

黄裳的反应极快，在她出手之际，鞭影已至。

可完全相反的方向，再快的鞭子，都有一个收势再蓄势的过程，南宫灵算准了这招与招之间的时间，眼疾手快，使出一式擒拿！

是折梅手中的第五式。

这一式比另外两式更简单直接，适用于与对手近在咫尺时，一举反制。

也是黄裳没见过的。

他之前见过南宫灵用另一式擒拿去反制李溯，已觉精妙万分。

对那一式，他心中多少有些防备，从使出白蟒鞭法到现在，一直在防着南宫灵再使那一招。

结果南宫灵还有别的招式。

此刻他内力全无，又猝不及防，便一下被夺走了手中长鞭。

漫天鞭影，就在离她只有几寸之近的地方，骤然消散。

黄裳一时无言，却又不得不服。

“姑娘不仅招式身法过人，与人交手经验，也极为丰富啊。”他看着南宫灵，由衷地感慨，“老朽在你这个年纪，还是个只会灯下苦读的蠢书生。”

要说跟人交手的经验，南宫灵其实也算不得太丰富。

但她去年在大漠，跟石观音放开手脚打了一场，光是那一场，就胜过与千万人交手所得了。

所以黄裳这么说，她便笑着奉上那条被她夺下的长鞭，没有开口谦虚什么。

黄裳接了鞭，沉吟片刻，又表示，他还想再试一局。

这次他拿出来试的，是他闭关参悟四十年，悟出的最厉害的招式，名为摧坚神爪。

因为是最后一局，南宫灵和李溯，便一起出了手，与他对敌。

李溯还表示爪功偏门，难得一见，他昔日在家中，都没见过这类功夫，今天能在黄裳这里见识一下，已是大幸。

南宫灵一开始把摧坚神爪听成了摧坚神掌，还没多想，但黄裳说完，一起手，五指便同时发劲——

南宫灵：“……”

这不会就是梅超风和周芷若都练过的九阴白骨爪吧？

她记忆中的武侠电视剧，总把这功夫拍得十分恐怖，动不动就用手指贯穿对手头骨，效果十分残忍。

但此刻黄裳出手，却完全没这种邪恶恐怖的感觉，动静之间，竟还有一种仙风道骨之范。

南宫灵一边迎战，一边在心中啧啧称奇。

看着看着，她甚至感觉自己或许是猜错了，这么中正平和，道法天然的招式，怎么看都跟九阴白骨爪那种邪门功夫没什么关系。

不过论到道法天然，逍遥派的武学，只会更胜一筹。

她此前从未和李溯合力应敌过，但两人对练的次数太多，对彼此出手的节奏和习惯，可谓了然于心，此时配合起来，甚至无需任何交流，便能心有灵犀。

黄裳自愿以一敌二，来试自己的招式，本想趁他俩配合不到一处时，逐个击破，却没料到，他俩的配合，完全浑然天成。

一套爪功中的招式使完，他愣是没找到什么破绽。

不过他也在这个过程里，把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都见识全了，大呼精妙。

他的反应这么大，实在让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洪七非常不解。

洪七又悄悄跟南宫灵咬起了耳朵，说：“你当初刚学这套功夫的时候，也没这么惊讶呀。”

南宫灵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她当初虽然也为折梅手的精妙叹服过，但远没有黄裳这般震动。

她想了想，很快明白了原因。

虚竹曾经说过，天山折梅手，是一门越学越难，永远学不完的功夫。

以她刚接触这门功夫时的眼界，自然意识不到，那样简单明了的六路招式，究竟浓缩了多少武学的精华。

黄裳和她不一样。

他曾远征明教，大战明教一众法王，后来的几十年里，也见识过了这江湖上绝大多数的武学。

正因他见过了太多，眼界太宽广，他才会一见到天山折梅手，便明白其不可言传的高妙。

南宫灵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把折梅手的八十四字口诀传给他，不出一日，他便能练会。

“自然是因为前辈眼光毒辣。”她跟师兄解释，“比当初的我强多了。”

这话洪七不爱听。

虽然他也很清楚，师妹的解释多半是对的，但这不是师妹（和李大哥一起）赢了嘛！

于是他撇了撇嘴，没应南宫灵的话。

黄裳注意到他的反应，笑了笑，没计较。

片刻后，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洪七，对他方才使出的招式，有何见解。

洪七摸着下巴，想了想，说：“虽然输了，但很厉害。”

“我要是不用内力，跟师妹和李大哥这么玩，我只能坚持三招！”他顿了顿，“所以要我看，您根本不必灰心呀，我就从来不跟他俩比这个。”

南宫灵：“……”

那人家跟你也不一样啊！

黄裳本来是觉得，这少年对自己很不以为意，有点好奇原因，才有了这么一问。

不想洪七的回答竟是这样。

须臾间，他心中又多出几分释怀。

是啊，这天底下有更厉害的招式又如何呢？他闭关四十年所得，就算不是他以为的那般厉害，也足够傲视武林了。

作为一个意外踏上武学之道的人，能走到今日，他又何必苛求自己？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做天下第一啊。

“小兄弟说得对，老朽又受教了。”他这么说着，心底那个原已被放弃的主意，又改头换面，重新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