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沐浴

喝了小半瓶的蔷薇花露,南宫灵便趁着夜色，跟黄药师道了别，回了丐帮占据的山神庙。

她回去时,楚留香正与胡铁花一起,坐在山神庙前烤野兔。

见她骑着马回来，楚留香开口第一句,问的就是那位公子消气了没。

南宫灵下了马,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差不多吧。”

“他虽然脾气有些怪,但还是愿意讲理的。”她牵完马，走到这两人身旁坐下，顺便换了个话题,“对了,方才多谢你们。”

可以说如果楚留香不在,黄药师就算再不高兴,她也不会追去解释,只能回头再说。

毕竟千辛万苦才把无争山庄这一干人等捉到手,哪怕这会儿全点住穴道捆了起来,没一个武功够好的人在旁守着，她是绝不敢轻易走开的。

对此,楚留香的态度一如既往。

“朋友之间，何须言谢？”他微笑，“不过我倒没想到,去岁一别，再与灵姑娘见面，你已是丐帮少帮主了。”

南宫灵很意外：“你先前没听过这个消息么？”

她话音刚落，楚留香还没开口,胡铁花先出了声。

胡铁花告诉她，过去一年，楚留香一直在海外，先后去了东瀛、吕宋、爪哇、天竺等地，期间也经历了不少堪称命悬一线的风波，好在最后总能逢凶化吉。

南宫灵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最后，更是忍不住羡慕起了他们的各种海上奇遇。

胡铁花这么兴致盎然地给她讲了半天，本来就是存着勾引她事了后一起出海的心，听她这么说，当即把烤好的兔腿放到一边，向她发出了邀请。

“我们回头还要去波斯呢。”胡铁花说，“少帮主要是有兴趣，不妨一起啊！”

听到这话，南宫灵确实心动了一瞬，但下一瞬，她就毫不犹豫地摇了头。

“我怕是没那个功夫。”她说。

胡铁花还想再说什么，但被楚留香阻止了下来。

楚留香暗中扯了扯发小的衣袖，目光却落在南宫灵身上，很是温和。

“别理小胡。”他说，“像我们那样出海，风险极高，运气稍差一些，可能就葬身鱼腹了，你如今是丐帮少主，还是别冒这种风险。”

南宫灵朝他笑了笑，说：“风险倒是其次，主要是我确实抽不出时间。”

楚留香何等聪明，听到这里，已然猜到，等无争山庄贩人一事了结，她怕是还有别的事要办。

一问，果然如此。

人是丐帮少主，为丐帮操心，属于理所应当。

胡铁花听了，也不好腆着脸劝她别管那么多先跟他们出海玩，但他还是不死心。

啃了会儿兔腿，又忍不住问：“那重建分坛之后呢？”

不会还是没时间吧？

南宫灵：“重建分坛之后，我得回济南啊。”

胡铁花：“再之后呢？”

其实他这么不依不饶地问，多

少是有点冒犯人的，可他眨着眼睛，一脸好奇的样子，又实在很像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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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就潜心练功。”她说，“等练到有把握去闯西方星宿海时，去一趟西域。”

她说到星宿海，之前一直很淡定的楚留香，忽然面色一顿。

楚留香皱了皱眉，问：“你可是想去闯极乐宫？”

南宫灵点头承认。

“万万不可。”他当即劝她，“星宿海那一带，本就满是沼泽，极乐宫又在沼泽最深处，易守难攻，这几十年来，但凡作此尝试的江湖人，全失败了。”

南宫灵闻言，心想其实还是有人成功了的，但她不想把段誉还在世的消息说出去，便只能先谢过他的提醒，再转移话题。

“你似乎很熟悉星宿海？”她问。

她发誓，她真是随口一问。

但楚留香和胡铁花听到这个问题，表情顿时都有些微妙，胡铁花甚至还下意识朝楚留香瞥了一眼。

南宫灵：“？？”

难道他俩跟极乐宫有关系？

楚留香则叹了一口气，说：“我和小胡，还有姬冰雁，都是在西域长大的，自然听过星宿海和极乐宫的传说。”

“是啊，从小听到大。”胡铁花赶忙补充，“那绝对是一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应当是实话，但也有所保留，南宫灵听得出来。

不过人家既然选择了保留，那就是不想多聊的意思，她当然也不会再追问什么，只唔了声，说她知道了。

“不到有绝对把握的时候，我不会轻易去闯的。”

楚留香：“……”

他似乎很纠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哪天你决定要去星宿海时，可否知会我一声？”

南宫灵：“欸？”

他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我随你一起，正好我也许久不曾回过西域了。”

南宫灵几乎愣住，想说不必如此，但对着他无比真诚的面容，那拒绝帮忙的话，又有点难以出口。

“到时再说罢。”最后她只能这么说，“我如今的轻功，还不到火候呢。”

胡铁花一听这话，就哎了一声，说：“老臭虫在你这个年纪，轻功可没这么好！”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没反驳。

这一夜，大家相谈甚欢，一直聊到月至中天，才进到山神庙里休息。

之后几日，陆续有看到召集暗号的丐帮弟子寻来，将这座山神庙里里外外看管了起来，只等铁掌帮和洪七那边救完人，再料理后续。

令南宫灵没想到的是，铁掌帮救完人，并没有按先前的计划那样，将人送回闽地，反而载着大几百个被卖上岛的苦工，绕过那座即将建成的海上销金窟，来了明州。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定海港靠岸下船，以铁掌令开路，沿着记号，

()寻到这山神庙时，铁掌帮帮主上江南来的消息，已然传了出去。

明州回浦一带，也因此人心浮动。

谁都不知道，铁掌帮带着这么多人跑到江南来是什么意思。

茶馆酒肆里，甚至有人猜，他们是不是打算跟北方的丐帮宣战，将丐帮弟子赶出江南去？

但所有这些不着调的猜测，在上官剑南和洪七抵达明州的七日后，便烟消云散了。

因为这江湖人眼中南北对峙的两大帮派，联合张贴告示，宣布了一桩震惊武林的要事。

告示是南宫灵写的。

她的措辞并不夸张，只是朴实地陈述了无争山庄这三年来做的事，并附上了自己当初在武夷派的所见所闻。

除此之外，她还找了十来个说书先生，要他们将那些受害者亲口所述的在岛上的煎熬经历，尽快散出去，好叫全江湖的人都能听上一听。

不消三日，无争山庄的所做所为，便传遍了整个明州。

在这个过程里，原随云从太原带到江南来的几个手下，出于求生欲，也反了水。

他们以保全性命为交换，告诉了南宫灵和上官剑南，原家父子为什么要建那座海上销金窟。

南宫灵虽然一早就猜到无争山庄肯定是想做点见不得光的买卖，但听到他们说，原家父子是想在里头卖各式由原随云或偷或骗得来的武功时，还是震惊了。

她不由得问：“他偷了多少门派的功夫？”

原随云的手下便像报菜名一样，把原随云手里靠不正当方式得来的武功秘笈，尽数说了一遍。

南宫灵听得人都傻了。

涉及的门派未免也太多。

好在丐帮没受害。

他们标志性的打狗棒法，历来只传帮主，原随云也知道，不可能从任慈手里骗到这套功夫，所以根本没去跟丐帮打交道。

“但金家的功夫，确实叫他骗到了。”再见到黄药师的时候，南宫灵告诉了他这个不幸的消息，“似乎是骗了灵芝妹妹。”

黄药师倒是个完全不内耗的人，想了想，说：“此事干系到太多势力，若叫那些苦主知道，你和上官帮主，未免有瓜李之嫌。”

南宫灵：“是的，而且他并没有直接将秘笈带走，而是偷完骗完，立刻让手下誊抄一份，之后再把原本还回去，行事十分细致。”

这种情况下，他们忽然告诉人家，其实原随云偷走了你们的独门武功，只是你们警觉性太低一直不知道，那真是纯粹给人家添堵。

“既如此，还不如别告知苦主了，将那些秘笈尽数烧毁，再把看过学过的人武功都废掉。”他顿了顿，“他们不是想要保命么？废去武功，再灌下哑药，之后和海沙帮的人一起替我开岛，也算保住命了。”

南宫灵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猜道：“莫非你已选好了岛？”

黄药师嗯了一声。

两人对话进行到这里，跟着南宫灵一起来黄药师家，且全程打着瞌睡旁听的洪七，忽然咦了一声，问：“什么开岛选岛？”

南宫灵：“他打算找一座海岛定居。”

“为什么？这里不好么？”洪七不明白，“这宅子有山有水，多好啊。”

“有山有水的地方并不少。”黄药师很淡定。

“好吧。”洪七倒也不多劝他，只是有些遗憾，“但我瞧你后院那池子修得特别好，引水入池，时时换新，特干净，太适合给鱼虾去土腥了。”

黄药师万万没想到，那个花了大功夫砌的池子，在他眼里，最适合的用处是捞到鱼虾后放里面养着去土腥，一时无言以对。

南宫灵看他面无表情，仿佛是在生气，只好开口提醒师兄：“……那是他沐浴的地方。”

“啊？”洪七眨了眨眼，目光从疑惑到了然再重新回到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黄兄弟厨艺惊世，但他要是闲着没事跟师妹说自己在哪里沐浴，那就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