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难下的欧阳锋最终还是没能重新把他自制的通犀地龙丸送出去。
毕竟南宫灵坚持不要,他也没什么办法强迫她接受。
但他另想了个法子。
当晚南宫灵和义父义母以及师兄吃过饭,又在那边磨蹭到秋灵素就寝的时辰后,回自己住处时,便碰上了欧阳锋。
她以为欧阳锋是来找她切磋的,还暗忖了一句这人真有精神,结果他快步上前,还没来得及在她面前站定,就先把手里的锦囊递了出来。
南宫灵:“这是?”
欧阳锋抿唇解释:“是我自己配的药包,虽不及那颗通犀地龙丸,但也有驱蛇虫鼠蚁之效,灵姑娘可以将它赠给需要的长辈。”
南宫灵很意外:“你还会这个啊?”
他则不动声色地,将那装着药包的锦囊,又往她的方向递了递,道:“赶蛇练蛇,得从让蛇怕自己开始,便按照家中古籍记载稍学了学。”
这个理由很充分,南宫灵顿时恍然,想了想,还是接过锦囊,并对他道了谢。
欧阳锋见她愿意收下,瞬间高兴起来,道:“此药包佩在身上,半年之内,都不会有虫蚁之忧,但过了半年,药效便会一点衰退,等半年后,我会再为灵姑娘配一个,以报灵姑娘指点之恩。”
南宫灵其实觉得这种有来有往的交换还挺公平,但听他说到半年后再配一个,也是一愣。
“你半年后还会再来济南?”她下意识问,“那短期内是不回西域了吗?”
欧阳锋:“……”
该怎么告诉她他就没打算离开济南呢?
算了,还是别告诉了。
欧阳锋这么想着,朝她点了点头,同时顺着她的话,飞快地给自己找了个短期内不回西域的理由。
“我想看看中原大地,都有哪些不同于西域的蛇。”他说,“这对我改进灵蛇拳法很重要。”
南宫灵听到这个答案,果然信了。
她抓着他给的锦囊,当即祝福了他,并表示她之前的承诺,也会一直算数。
“反正三年之内,我应当都在济南。”她笑着说,“欧阳兄随时可以来找我。”
欧阳锋:“好。”
“那今夜欧阳兄就早些休息吧?”她歪了歪头,试探着说道。
“灵姑娘也是。”他立刻会意地拱手,准备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南宫灵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今晚为了哄秋灵素高兴,一个人吃掉了大半桌的饭菜,这会儿根本没有跟人动手切磋的兴致,只想赶紧洗个澡睡一觉。
不得不说,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要比漂泊在外舒服。
这天夜里,南宫灵不仅沾床就睡,还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第二日一早,听到熟悉的拍门声,她久违地拉起被子蒙上了头,赖了会儿床。
不过也就一会儿。
拍门声再度响起时,她就翻身下了床。
拍门的自然是洪七。
一回到济南,他就像从前一样,早早出门,去街上排队给她买朝食去了。
南宫灵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拉开门,放他进了屋。
他鼻子很灵,一进来就嗅了两下,说:“师妹,你这里怎么有一股药味?”
没等南宫灵回答,他又吸着鼻子,往她衣袖方向靠了靠,跟着抬头道:“好像是你袖子里传出来的。”
南宫灵并不瞒他,当即‘噢’了一声,取出放在袖子里的锦囊,道:“是欧阳锋配的药包,我打算一会儿给义母送去。”
昨晚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洪七就知道了她已经把通犀地龙丸还给欧阳锋的事,当时他还很高兴,东西还了,那师妹也就不用继续陪欧阳锋切磋了,结果欧阳锋竟又送了个药包!
洪七脸都黑了,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毕竟师妹愿意收欧阳锋送的东西,也是为了师母。
他只能问南宫灵:“那他还找你切磋么?”
南宫灵:“他那么醉心武学,肯定找啊,不然费力配这药包做什么?”
洪七撇了撇嘴,没再开口。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天傍晚,这个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想赖上他师妹的欧阳锋,竟来跟他们辞了行。
洪七:“哈?”
这就要走了?没道理啊?
南宫灵倒不太意外,只点点头,问:“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从前没见过的蛇?”
欧阳锋说是。
事实上,他今天在大明湖畔闲逛,尝试着引了一回蛇后,发现此地水蛇不仅极为机敏,还会成群结队地出现,便生出了豢养之心。
他客居丐帮,哪怕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好在这丐帮总坛内养太多蛇,再想到洪七对他的不喜,稍一琢磨,干脆去大明湖另一侧,租了一个小院。
如此一来,养蛇之事,就方便了许多;她最亲近的师兄,也不至于整天防着他;他隔三差五过来寻她,打完一场就走,谁又能管得着?
当然了,此时此刻,面对南宫灵,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打算都说出来,他只会说,年关将至,他不好意思留在丐帮总坛打扰他们,恰巧又找到了一些西域没有的蛇,就先告辞了。
南宫灵听他这么说,立即解释了一下,说:“欧阳兄不曾打扰我们啊。”
欧阳锋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灵姑娘都这么说了,之后若有机会,我恐怕还会厚着脸皮来向灵姑娘讨教。”
他说到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她面上,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是在紧张,但神色间,又透着一股坚决。
那锐利的神态配上他不同于中原人的长相,还真有几分毒蛇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灵其实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但她没有多想,只是像昨晚承诺的那样,点头说了好。
而他听到这句好,瞬间勾起唇角,灿烂一笑。
围观了全程的洪七:“……”
天哪,这小子都快把眼睛黏在师妹身上了!
欧阳锋走后,他实在憋不住,就去找了任慈,跟师父讲了这事。
他难得敏锐了一回,说:“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他要不好意思,跟我们回济南做什么?”
任慈呵了一声,说:“他对灵儿有想法,也不是一两日了,也就灵儿自己看不出来。”
说到这个,洪七也颇不解,叹道:“师妹那么聪明,怎么就偏偏看不出来欧阳锋是真喜欢她呢?”
任慈顿时没忍住笑了。
笑过之后,才气定神闲道:“她看不出来,岂不正好?”
心比天高的小子折腾一通,无非媚眼抛给瞎子看。
想想还挺有趣。
“那倒也是。”被师父这么一说,洪七也乐了,“而且师妹也没看上他。”
任慈闻言,偏头扫了徒弟一眼,问:“灵儿没看上他,你很高兴?”
洪七毫不犹豫答道:“当然了,他哪里配得上师妹!”
任慈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又问:“那若是灵儿哪天看上他了呢?”
洪七想了想,皱着鼻子道:“只要师妹高兴,也成吧。”
重点是,师妹得高兴。
听到这答案,任慈还真是无言了一瞬。
但下一瞬,看到徒弟认真的表情,他又再度笑了起来。
洪七:“师父你笑什么?”
任慈:“没什么,你能这么想,为师很高兴。”
师徒二人的对话,并没有叫南宫灵知晓。
不过任慈和秋灵素之间向来没有秘密,两人聊完,任慈还是把这事跟秋灵素说了。
秋灵素和他的想法一样,反正女儿暂时没看上人家,那何必特地去点醒她呢?
实际上,欧阳锋离开丐帮总坛后,南宫灵根本没顾得上再想起这个人。
任慈现在有意让她处理更多总坛事务,为日后彻底接手丐帮做准备,她忙得很。
甚至除夕这日,都没好好松快上一番。
毕竟除了跟长老们一起处理各种事务,她还得每天匀出时间练凌波微步呢。
这门功法玄妙至极,但入门之后,就不会再有那种突飞猛进的顿悟时刻了,想要有所长进,唯有苦练一途。
而苦练的唯一法门,就是花时间。
只有反反复复地走,以动功修内功,才能反馈到身法之上。
要说苦,其实还是挺苦。
但为了义母的身体,她觉得值得。
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三年。
三年之后,她必定会叫上楚留香,一起去星宿海,闯一次极乐宫。
她就这样沉下心来,每日不是在处理帮务,就是在练功。
洪七看她这样,都不好意思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去她院子里坐上半日。
他实在怕自己打扰到她。
但过了元月,很快又是她的生辰。
洪七就琢磨着,要给她准备一份特别的生辰礼。
他常年在济南内走街串巷,除了熟知各处吃食,对城中各种手艺人,也不可谓不了解。
他知道在城南一条巷子里,住着一位很会做烟花的匠人,便在她生辰到来之前,早早寻了过去。
然而那姓黄的匠人,自上元起,就闭门不出了。
他多番打听,才知道此人似乎是接了一个大单,正全心全意,赶那个大单。
洪七急了,一时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的事,直接翻墙进了人家家门去求。
这黄姓匠人大约经常跟江湖中人打交道,倒没计较他的不请自来,只是告诉他,在二月十四之前,都没空接别的单。
“您要是想要我的烟花,就得等上一等。”
“二月十四?”洪七愣住,“你手里做的这些,是要在二月十四用?”
“是啊。”匠人点头,“那位主顾说,他想给一个二月十四生的人,放一场最漂亮的烟花。”
洪七:“……”
师妹的生辰就是二月十四,这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