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醉酒

虽然楚留香到最后都没透露他的师父是谁,但他至少把自己和极乐宫的渊源全告诉了南宫灵。

出星宿海那一路，南宫灵听他讲了那几年是如何被孙不老“折腾”的，听得频频大笑。

“也是你确实有轻功天赋。”最后她如此评价，“若是换个人被凌波仙子这么折腾,绝对练不出来你这身绝顶轻功。”

楚留香一本正经道：“我从前确实这么想,可认识灵姑娘后,我便不敢再这么想了。”

南宫灵立刻“哎”一声捂住耳朵,说：“行了行了,就说到这里,别再夸我了！”

虽然她挺爱听的,但也禁不住他一直讲呀。

从他们出发来星宿海起他就在讲,现在要离开了还在讲，真是让她很难不不好意思。

楚留香被她故作夸张的反应逗笑，但到底点了头。

随即与她说起另一个话题。

他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直接回济南府吗？

南宫灵摇了摇头。

“不急。”她说,“好不容易来一回西域，我总得去天山探望一下西域的朋友。”

如今他已经知道她身怀灵鹫宫绝学,她也无所谓直接跟他提及天山了。

她知道,以楚留香的性格，就算听到她这么说,也不会多问什么。

果然，楚留香闻言，只是摸着下巴沉吟道：“那出了星宿海后,你我就该道别了。”

“也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时。”他说到这里,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怅然，忽地长叹一声。

南宫灵想了想，认真答道：“只要想见,总是能见的。”

她话音落下，楚留香微微一怔，继而重新笑起来，道了一声是。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话说到这里便已足够。

临别前一晚，楚留香又捉了两条青鲤。

两人吃饱喝足后，坐在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半个多时辰。

南宫灵想起他说出了星宿海后两人就要道别，心知他应当是早早做好了星宿海之行结束后的安排，便问他出去后准备去哪，是不是要回关东找胡铁花和姬冰雁？

楚留香把啃干净的鱼骨扔到一边，说：“我确实要去找他们两个，但却不必再去关东了。”

“哦？”她有些意外。

“我南下济南时，便与他们说定了，之后约在金陵见。”他向她解释，“他二人会从金州出发，沿海南下，算算日子，这会儿L应当已经在莫愁湖上醉生梦死了。”

南宫灵想了想，说：“倘若我探望完朋友回中原时，你们还在金陵，我请你们喝酒。”

楚留香大笑。

“等我见了小胡，一定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说。

南宫灵立刻摆手表示好说。

“到时定让他喝个够。”

夜风拂面，不知不觉间，笑意已在两人脸上同时漾开。

……

跟楚留香道了别后，南宫灵便沿古道继续往西，朝天山方向去了。

西域太大，从星宿海到天山，实在不是一段轻松的路。

她在星宿海丢了马，如今连个坐骑都没有，只能凭一双腿赶路。

要不是她会凌波微步这门特殊的轻功，恐怕走上半年，都走不到缥缈峰去。

相比别的轻功，凌波微步最大的优点就是使起来不费内力，只耗体力。

但她习武十几年，基础打得牢靠，平日里也从不懈怠，体力远胜一般高手，就算毫不停歇地走上一天，休息一晚，便又生龙活虎了。

而且相比中原，西域地广人稀，天大地大，她踩着凌波微步遨游其间，乘风而行，与鸟兽作伴，反倒比困在自己院子里苦练时，更能理解这门功法的真意。

这功法的名字出自洛神赋。

《洛神赋》有云：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想必逍遥派的祖师，当初创出这样一门轻功时，也是在山水之间，定下了其飘忽灵动、难以捕捉的真意，才会赋予它这样一个名字。

南宫灵就这样，白日疾行，夜间休憩，动静之间，感悟自成。

最终她只花了半个月，就抵达了天山南麓。

但她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没去缥缈峰让灵鹫宫的外门长老带路，而是走了李溯曾带她走过的另一条古道，经瑶池去往灵鹫宫如今所在。

那条古道十分艰险，没有顶尖身法绝不能行，但却是一条实实在在的近路。

如果由外门长老带路，从缥缈峰去到灵鹫宫隐世所在，需要走上整整一日，但若是从她走过的那条古道走，那不到半日就能到。

南宫灵没练凌波微步时就能走这条古道，如今凌波微步大成，行走其间，穿云踏雾，更不在话下。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山岚骤起。

南宫灵上了古道，不消一个时辰，便已抵达瑶池。

昔年她跟着李溯来到这里，本为赏景，不巧遇上欧阳锋，同他打了一架。

最后没怎么赏景，就下了山，去了白驼山告状。

这次独自前来，不仅有了好好欣赏此处美景的余裕，也能去到瑶池边，信手捉青鲤了。

是的，拐道去灵鹫宫之前，她特地在瑶池之畔逗留了半刻钟，最终在夜幕降临前，捉到了两尾瑶池青鲤，以做借花献佛之用。

灵鹫宫藏在深山之中，平日里几乎无人造访。

她趁夜前往，出现在谷口时，负责值守的弟子，还以为见到了什么山间精魅。

等她稍作回忆，喊出这两名弟子的名字，他们俩方才回神：原来不是精魅，是贵客。

“您是……丐帮的灵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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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名弟子刚要点头应下，另一名却抢先开口道：“您是贵客，何须通报？快请

()进才是。”

他话音刚落，先前头点了一半的那个，也反应过来，迅速附和道：“是，您快请进。”

南宫灵猜想可能是虚竹或李溯跟这些弟子有过交代，便也不再客气，与他二人简单问候致意一番，便入了谷。

谷外冰天雪地，谷内温暖如春。

时隔多年，再临这钟灵毓秀之地，南宫灵心中不可谓不感慨。

她能有今天这番武功，当上丐帮少帮主，顺利出入星宿海，从极乐宫中取到玉蟠桃，除了她自身的努力，灵鹫宫实在功不可没。

眼下重新造访，她自然要先去拜见此间主人，以示礼节。

于是提着手中青鲤，径直往虚竹住处过去。

虚竹的住处在山谷最深处，当年任慈带着秋灵素过来求医，虚竹为了方便治疗，将他们师徒四人，都安排在他隔壁的院子。

她很熟这段路。

但令她意外的是，此时此刻，她曾经住过的那间小院，竟还亮着灯。

远远看到那两处灯火时，她还愣了一下，心想难道前辈又有客人？

结果一路走到小院入口，往里一看，只瞧见了李溯。

他正坐在院中喝酒。

南宫灵本是为了不惊扰虚竹的客人，才在经过此处时，特地放轻脚步收敛气息。

所以就连李溯都没察觉到她的到来，直到她因看见是他而“咦”了一声。

这一声叫李溯瞬间侧首。

两人的目光也因此在空中相遇。

南宫灵下意识抿唇微笑，想跟他打招呼。

岂料笑到一半，坐在院中喝酒的李溯，忽然风一样起身，掠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很久没来过了。”李溯说。

南宫灵心想确实啊，上次来是十岁出头，现在她都快十九了。

但好不容易来一趟，算这个有什么意思？

便抿唇一笑，问：“怎么，是不欢迎我来吗？”

话音刚落，李溯仿佛急了，扣在她腕上的手骤然收紧，人也又欺近一步，道：“我怎会不欢迎你？我……”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没有再继续了。

但这么近距离地开口，一身酒气，也终于成功盖过了南宫灵手里那两尾瑶池青鲤的独特气味。

南宫灵不由眨了眨眼，试探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李溯看着她，呼吸不自觉一顿。

再一低头，看到被自己扣住的那截皓腕，猛然间意识到，这似乎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我……”他清醒了，“你怎么忽然来了？”

南宫灵歪头一笑，当即答道：“我去星宿海办完事，就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