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又是新人？”

响沧沙坐在角落,毫不留情地问，“组织里的分工已经挺齐全了吧？连后勤做饭的都有，招新人进来干嘛？扫厕所吗？”

加油鸭犹豫了一下,“应该是来和我们一起调查的吧？”

响沧沙哼了一声,“最好是。”

白鸟看了杭小爱一眼：“我说，你们对新成员都是这样的吗？”

“准确来说，是我对新成员这样。”

响沧沙依旧不客气,“如果你也刚经历一次，新人千里迢迢跑到我们这里来，只为了来给镜像领域送个人头，你就明白了。”

“而且说到底,镜中都市就不是什么适合大规模集体行动的地方吧？”

他抬起眼,“机制杀会平等地限制每一个人，甚至可以说，人越多,团队就越弱。所以小杭,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再拉两个人来。”

“还有，你说要去千维宣传一下这件事，让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你想让所有人都进我们正准备调查的镜像领域里去,然后一起给我们拖后腿吗？”

杭小爱沉默了一阵子,“请他们来是有必要的，响响。”

响沧沙冷笑：“梅雨也觉得他送个死是有必要的呢。”

就在这时候,旁边加油鸭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开口：“总之，现在自我介绍也做完了吧？响响，陪我去找点吃的呗？”

响沧沙一下子叫这话憋住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好,走吧。”

吹海流自始至终没出声。

等那两个人出去了，杭小爱满脸歉意地对他和白鸟说：“抱歉……响响是直面「预言家」的死亡现场的，受到刺激比较大，你们别和他计较。他没有坏心思的。”

白鸟的目光仍然落在那两人出去的门口，“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确定他还会听你的吗？”

杭小爱那时候没回答。

几天后，白鸟和吹海流跟着奶茶工坊的几个人，一起进入了一个镜像领域。

吹海流一睁眼就在一道走廊上。

这里看起来像是什么光线阴暗的大卖场，但吹海流一眼就认出，弥漫在走廊里的黑暗正是虚无之雾。

好像能听到远处走廊里有某种怪物的声音。

吹海流迅速把自己变成小猫，让自己被怪物无视。没想到一变成猫，走廊里的声音就变了，吱哇乱叫的声音变成了碎碎念：好饿好饿好饿想吃人想吃人想吃人……

吹海流：……

他也不和怪物耗时间，直接开始四下寻找线索。

散落的纸片很多，有报纸，有两个人的对话，还有些其他消息。

没找到其他同伴，吹海流收起这些纸片，尝试上楼。

这整个楼梯间都是虚无之雾，把这层与楼上分割开。换成别人来可能没有办法，但对吹海流来说，进雾里就像回老家一样。

他直接一头钻进雾里，火速上楼，打开了楼上房间的房

门。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永恒之书”的气息，满地都是纸页。这气息他很熟悉，毕竟是他朋友的力量。

但是在这股熟悉的力量之中，他还辨认出了浓厚的带着香甜味道的气息。

猫是镜中都市的亡者，猫形态之下，吹海流的感官会与正常人类很不一样。

猫视角观察到的一切都是黑白色的。并且，猫能闻到的香甜味道，在正常的人类看来应该是腐朽的恶臭。

所以，现在这个房间里弥漫着的，也是一种畸形的、亲近死亡的气息。

或许是怪物留下的。感觉不太妙，还是先走吧。

吹海流关上门，重新回到楼下。

一出虚无之雾，他就听到了走廊远处斜前方怪物的尖叫：【食物！给我食物！】

这些怪物怎么突然发疯？

吹海流迅速变回人类，开着被怪物无视的异能，快步跑到走廊拐角，而后，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被怪物团团围住的白鸟。

白鸟指间夹着几根洁白的羽毛，脸上写满了嫌弃，大概是嫌吵。看见他过来，白鸟立刻冲他挥手：“海流哥！这里！”

……原来是白鸟，那不用担心了，白鸟不会受伤的。吹海流松了口气，朝白鸟靠近过去。

两个人很快汇合，并且简单交换了情报。随后，他们决定往楼下探索。

反正白鸟不怕虚无之雾和怪物伤害，吹海流也能无视这些东西的影响，两个人一拍即合，直接下楼。

很快，他们与加油鸭汇合了。

加油鸭这边没什么收获。白鸟和吹海流又继续搜索了一圈，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一楼的卫生间。

也就这个房间最可疑了。

几个人尝试进门，就在进入的一瞬间，他们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怪物，怪物手心上还飘着黑雾。

……是boss战。

白鸟当即用异能将boss定住。

三个人尝试用物理手段干掉它。随后他们发现，这东西没有实体，可能是怨念的集合物，不管是刀还是棍，物理手段都对它无效。

接下来是紧急作战会议。白鸟和加油鸭讨论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这家伙可能必须使用精神攻击才能干掉。

三个人临时凑了一下身上的精神攻击类道具，挨个往boss身上丢。没想到，直到道具全部用完，这家伙也还剩一丝血打不死。

这种boss一般都会回血，所以必须直接秒它，否则他们这些道具就白用了。

接下来怎么办？

“我有个办法。”加油鸭语焉不详道，“你们可以先出去吗？”

白鸟和吹海流对视一眼，“你没问题吗？应该不是在打算送死吧？”

加油鸭笑了，眼角的小钻都亮了亮：“怎么会呢！这样吧，你们出去关上门，等十五秒就进来。如果那时候我还没干掉boss，你们就把我带走，怎么样？”

白鸟犹豫着：“

要不还是算了，不打了，这个房间里的信息不要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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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白鸟和吹海流还是到了房间外面去，关上了房门。

吹海流站在房门外，只觉得十五秒好像格外漫长。

时间一到，白鸟就率先一步开门。

Boss已经不见了。加油鸭跪坐在地上，身上忽然多了很多的伤口，听到开门声，她一抬眼，而后笑着冲他们比了个剪刀手：“你们看，我就说我打得过吧？”

白鸟赶紧把加油鸭拉了起来。

加油鸭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她却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不知道伤到哪里了。

Boss消失后，他们搜索卫生间这片区域，只找到了一张纸片。纸片告诉他们，水可以帮助鬼火恢复神智。

白鸟咬着牙，“亏了，不应该打这个boss的。”

“这个卫生间里已经没有水了，所有的阀门都不出水，拿到关于水的线索根本没有意义，还叫你受了伤……”

加油鸭挠挠头：“伤点儿就伤点儿嘛，战斗哪能不受伤？不管怎么样，有情报了都是好事吧？”

吹海流沉默不语。

或许吧。

返回大厅后，吹海流和白鸟安置好加油鸭，然后继续下楼去了。

他们在楼下，遇到了杭小爱。

很可惜，杭小爱这边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地下一层过于危险，到处都是鬼火，所以她还没有完成探索。

不过这也是好事，因为她很谨慎，不会送死。

白鸟和吹海流顺势摸索了一圈，很快，白鸟在某条道路的尽头发现了一扇大门。

想打开这扇大门，需要一把钥匙。

三个人商议片刻，决定去楼上的门卫室里拿。而这个任务，落到了吹海流身上。

没办法，他的异能去偷拿个东西实在是太方便了。

吹海流动作很快地进了那个房间。那屋里全是虚无之雾，对他来说就像回家一样。

吹海流很快找到了那一大串钥匙。他小心地避着雾里那只boss的视线，把东西悄悄取走，以防万一，临出门前他还用了个道具来迷惑boss，让它注意不到消失的钥匙串。

得到钥匙后，三个人很顺利地回到那扇大门前，将大门打开，而后一路向前，最后，他们进入了另一栋大楼之中。

这栋楼和他们先前所在的大楼格局很相似。他们立刻开始搜查，一层没有有用的情报，二三层的门全是锁着的。

……也不全是。三层有一扇门是坏掉的，他们在屋里找到了几张有内容的纸。

但是这几张纸，对他们离开镜像领域并没有帮助。先前吹海流在三层那边找到的字条上有记录，想要脱离这片镜像领域，他们需要一个阵法

()。

那个阵法在哪里？

几个人又是一通翻箱倒柜，甚至尝试了要不要直接砸门。最后还是白鸟在那个被破坏了门的房间里，找到了画在帘子背面的阵法图。

“找到了找到了！”白鸟先是惊喜地向大家报告，随后又郁闷起来，“但是这个阵法怎么用？需要注入什么异能吗？”

杭小爱对着这张阵法图打量了老半天：“没关系，我大概看得懂，别急，让我再确认一下。”

“真的吗，连这都懂，你也太厉害了！”白鸟当即兴奋道，“我决定以后管你叫杭姐！”

杭小爱笑了声，视线又落在那个阵法上，没说话。

吹海流注意到，杭小爱似乎并不完全是在研究阵法，还有一点发呆的感觉。她的视线是飘在阵法上空的。

不过她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杭小爱很快收起阵法图，“这个阵法画得很偏，需要用一种蕴含着记忆力量的火焰将它描一遍，才能启动。”

白鸟迷茫：“记忆力量的火焰？”

“旧日之火。”吹海流接上了话音，“一种可以储藏在水晶里的火，那东西的本质是燃烧的记忆。”

“当它在水晶中时，水晶呈现暖黄色，但是将水晶捏碎后，里面的红色火焰就会流淌出来，像水一样。”

杭小爱看了他一眼，“你了解得还真清楚。”

吹海流看看她，又看了眼白鸟，“你们身上有类似的道具吗？我可以认出旧日之火，能帮你们鉴定。”

白鸟和杭小爱哗啦啦地掏了一堆道具出来给他看。吹海流打量了一圈，最后捡起了杭小爱拿出来的一块暖黄色水晶，递给杭小爱，“这个比较像，试试吧。”

白鸟叹气，“这要不是的话……”

“你们就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到千维去找朋友要一个，再回来找你们。”吹海流话音平淡，“肯定能把你们带出去的。”

白鸟：……

白鸟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等等，海流哥，你现在就能出去？”

吹海流点头：“我比较特殊，镜像领域也会无视我的。”

杭小爱多看了他们两眼，而后又把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水晶上。

“好。”她说，“我要开始绘制了。能请你们帮我找点可燃物来，然后用可燃物拼一下阵法的图案吗？”

接下来又是一顿忙碌。当他们终于拼好阵法的时候，杭小爱捏碎水晶，用里面的旧日之火点燃一卷纸组成的火把，然后开始点燃法阵。

只是，当法阵完全点燃的瞬间，白鸟忽然闷哼一声双手抱头，就像在和什么东西拔河似的！

吹海流一惊，还没等他往白鸟旁边走，杭小爱忽然靠近白鸟，把他朝着吹海流的方向用力一推。

白鸟立马倒退了几步，被吹海流一把扶住。

在白光吞没吹海流的视线之前，他看到杭小爱朝他们最后挥了一下手。她好像在笑。她短短的卷发在风中飘飞着，乱七八糟地挡住了

眼睛，身上透明的影子朝着阵法的方向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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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白鸟问他杭小爱去哪里了的时候，吹海流没吱声。

白鸟沉默了一下，也没再继续问。

两个人安静下来，等待其他出来的同伴。很快，响沧沙和加油鸭也出来了。

这回不等他们分享在这次镜像领域里的收获，周围就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吹海流还开着异能，不会被锁定，所以他没有感觉。

但是他发现，响沧沙和加油鸭都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白鸟看起来则是有些茫然。

随后，虚空中忽然冒出一点红色的火光，往加油鸭身上落了下去。

白鸟也看到了那一点火光，他赶紧问加油鸭：“鸭鸭，你现在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加油鸭愣了愣，“感觉？好像有点晕……我这是……怎么……了？”

她还在疑惑地问着，眼底的光彩迅速消散，而后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似的，她的身体很快失去力气，往地面栽倒而去。

响沧沙吓坏了，赶紧接住了她。他横抱着加油鸭跪在地上，白鸟和吹海流也迅速凑了上去。

“鸭鸭，鸭鸭？你怎么样！！！”

响沧沙焦急地呼唤怀里的人，但是加油鸭始终闭着眼。她毫无声息地躺着，长发散乱地落到地上，身上还沾着先前在卫生间与boss战斗时留下的血迹和伤痕。

响沧沙紧张地检查加油鸭的情况，白鸟也伸出手去探她的手腕，他很快眉头蹙起：“不行，没有脉搏了。”

吹海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于是站在旁边默默看着。

响沧沙沉默了很久

“响响。”白鸟喊他。

响沧沙低着头，没出声。

“……你还好吗？”白鸟不太确定地问。

响沧沙终于低声问了句：“小杭呢？没出来？”

白鸟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回答：“嗯，没出来。”

响沧沙于是又沉默了。

他将加油鸭半扶起来，将她散乱的头发稍微理了理，然后将她横抱起来，转头就往外走。

“欸？”白鸟喊他，“不一起传送回据点了吗？”

响沧沙没回答，自顾自地往前走，背影消失在大门外面。

白鸟于是也没再招呼。他扭头看向吹海流，“海流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继续调查吧。

吹海流想回答白鸟。但他开口，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忽然觉得很难受，像是有大石头压在胸口上，又像是有一把巨锤砸下，叫他一阵喘不过气来。

“海流哥，海流哥？”

白鸟喊了他两声，而后赶快靠近过来。

“海流哥，没事的，别太难过。”

他半蹲下来，抬起头，与吹海流对上视线，“我们就当做没有遇到过奶茶工坊，继续我们之前的思路，尝试阻止封印的破坏吧。”

“我会陪你。”他语调肯定，“海流哥，你别怕，我会一直陪你的。”

在那以后，两个人又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调查，又过了半个月，封印如期遭到破坏。

这一次，他们坐在千维安全区广场上的魔方雕塑底下。

“我叫胡暑寒……怎么不好用？哦，我是不是在之前的轮回里已经告诉过你啦？”

白鸟坐在吹海流背后，他好像在思考，“那我还能告诉你什么？生日？生日是12月29号……哎，这个好用，看来我还没告诉过你呢。”

吹海流闭上眼。

“感觉再这样经历几个回溯，我就要什么秘密都没有了……”他听到白鸟最后对他说道，“回见，海流哥。”

大地在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一样，或许是希望，或许是永无止境的黑夜。

“嗯。”吹海流捧着一颗温热的心脏，自言自语道，“我要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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