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第十六次回溯。

“……我？杀白鸟？”

响沧沙先是愣住,而后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吹海流冷笑：“不可能？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

响沧沙语塞：“不……”

吹海流垂下眼，“响沧沙，算下来,我一共回来了十几趟,在重复的回溯时间里待了快一年……”

“那么多boss，那么多机关，谁都没能杀死白鸟,只有你做到了。你可真厉害……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

他没听到响沧沙的回答。

屋里一时间陷入沉寂，还是白鸟扯了扯他的衣袖：“海流哥，别生气，我觉得肯定有什么隐情……我相信响响不会故意害我的。”

“是啊,他不会害你的。”吹海流忽然笑了声：“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上一回的你为什么死了？”

“海流哥……”

“你觉得他不会害你，那你就别死啊。你活下来，我就谁都不怨,我就什么都原谅……”

话说出口的时候,吹海流忽然感到一阵目眩。可怕的漆黑朝他袭来，视野暗下去的瞬间，他听到白鸟焦急地冲他喊：“海流哥！海流哥——”

等他再度睁开眼,已经又过去了一天。

“海流哥,我们明天去镜像领域。”

白鸟坐在他床边，满脸的担忧,“我们这一轮，先尝试不带响响和鸭鸭，而是喊其他人去，看看他们俩能不能被其他人替代。”

正好，吹海流暂时不太想看见响沧沙,于是他同意了。

一天后，在镜像领域里，吹海流通过第一关，回到走廊里等待白鸟。

他往虚空里看了一眼——现在他的san值是满的，80/80。

又掉了10点，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掉的。

算了，无所谓。

很快，他等到了找过来的白鸟。

“海流哥，没有找到其他人。”白鸟对他说，“看来是不行的，想过这一关，响响和鸭鸭必须得来才行。”

吹海流默默点头。

——第十七次回溯。

“……我？杀白鸟？”

吹海流默默地盯紧响沧沙，看到响沧沙先是愣住，而后想都没想，就十分确信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吹海流继续盯着他。

响沧沙和他对上了视线。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是什么样的，原本态度很确定的响沧沙犹豫了起来，“海流，你不是在开玩笑？”

吹海流垂下眼，没看他。

白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海流哥……”

吹海流忽然感到莫名的烦躁。

于是他双手捂住脸，开始深呼吸。

屋里安静了片刻后，加油鸭半信半疑地问：“响响杀白鸟？为什么呀？因为san掉多了？还是被boss控制了？”

响沧沙答道：“我也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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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海流终于调整好呼吸后抬起眼。加油鸭和白鸟在讨论，响沧沙坐在一边，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手掌，吹海流没看清他的表情。

“所以，我们今天出发吗？”白鸟问。

加油鸭扭头：“响响，你不是说要去注册搭档吗？要不趁下一个镜像领域之前，我们去千维把搭档的事解决一下？”

响沧沙沉默了一下：“还是算了，等这个镜像领域结束，我们再去吧。”

“如果我当真是因为san值太低才……才杀白鸟的。”他垂着眼睛，“那只要这一次我不掉这个san，就能和先前的做出对比了。”

他好像在难过。

但是吹海流不关心。

几小时后，镜像领域。

“我和海流哥去找鸭鸭，你去拿八音盒……”

话说到一半，白鸟又不太放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响响？身上的伤没问题了吗？”

吹海流没出声。

他忘记把响沧沙先前试出来的掉血debuff强度告诉他了。于是，这一回的响沧沙又去试验了一次。

掉的血量可以用道具回复上来，但是重伤后产生的疲惫感，一时半会是不会随着血量回满而消失的。

“没事的，放心吧。”响沧沙轻声笑了笑，“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行动比较好。”

几个人再度开始镜像领域的探索。去找加油鸭的路上，吹海流背着体力不足的白鸟，只听白鸟犹豫着说：“海流哥，能再快点儿吗？”

“我有不好的预感……”他抓紧了吹海流的肩膀，“还是赶紧找到鸭鸭，然后和响响汇合吧。”

吹海流于是默默加快脚步。

两个人接到加油鸭后，立刻组团到响沧沙那边的房间去找他。

房门口依然是那个玩偶。伴随着幻觉，吹海流忽然眼前一黑，剧烈的痛楚涌了上来。

他看到浑身是血的白鸟站在他眼前，反复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能替我挡一挡？为什么不让我提前把异能用掉？你不是在反复回溯吗？你不是应该什么都知道吗？

这痛楚来得过于猛烈，吹海流花了一阵功夫，才终于清醒过来。等他重新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加油鸭已经先他一步清醒过来。

她猛地开门，往里走了两步后，忽然愣了一下，而后咬紧牙关，继续拖着脚步继续往屋里走，颇有几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味。

吹海流也跟了过去。

他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隐隐有所预感的吹海流一步步前进，转弯。房间中央的桌子逐渐转角，露出被遮挡住的另一侧。

……响沧沙沉沉地闭着眼，倒在桌边，身旁流了一大滩的血。

于是吹海流猛地想了起来，这个镜像领域，似乎本来就在格外针对响沧沙。

对了。在先前的回溯里，他每次回到休

()息室，好像也总能见到一个受了伤后正在处理自己的响沧沙。

但是休息室的响沧沙把血腥收拾得干干净净，所以吹海流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狼狈地流这么多血的样子……更没见过他死在这个房间里。

吹海流近乎木然地反思。

是他的错。他因为响沧沙的背叛而过于愤怒，忘记了想通关的话，他们得在这个镜像领域里保住响沧沙的命。

是他大意了。

——第十八次回溯。

“80血以上，掉血速度一分钟一两点，50血一下一分钟将近10点……对吧？好，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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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问道：“你让他少死几回，好不好？”

响沧沙沉默片刻，点了头。

……几个小时后，吹海流又站在了那个房间的桌前，眼看着加油鸭在响沧沙身旁蹲下来，喊他，推着他的肩膀，要他睁眼。

响沧沙没理她。他的衣袖落在血泊里，黑色被染成更深的黑。

他还是会死在这里。

为什么？

吹海流暗想，或许是他告诫响沧沙的时候，话说得不够清楚，没让响沧沙更重视起来。

下次，试着想办法让他更紧张，更警觉一点。

——第十九次回溯。

——第二十次回溯。

——第二十一次回溯。

没有用。

他的提醒再怎么说，都应该已经到位了，但是响沧沙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活着离开那个房间。

这就说明，他会不会死，与他够不够重视这件事没有关联。

但明明先前的时候，他是能活着出来的。

为什么？

吹海流疲惫地倚着椅背，闭上眼回忆。

在之前的回溯里，响沧沙开始出事的那一轮，发生了什么新变化……

对了，好像就是从那一轮开始，他和加油鸭不再提前去注册搭档了。

那这一次，让他们去注册完，还原先前回溯中的情况，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你们去把搭档注册了吧。”于是，吹海流如此提议道。

一旁的加油鸭愣了一下，而后高高兴兴地凑过来：“也行！响响，那我们先去千维注册一下搭档吧？这样你就能活下来了……反正本来也是要去的，对吧？”

响沧沙没说话。

加油鸭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响响？”

响沧沙垂着眼，抿唇“嗯”了一声。

加油鸭于是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吹海流没在意响沧沙的情绪，听到他答应后，转头就回房睡觉。

好累。

或许响沧沙很难过。但是他也很难过，白鸟应该也很难过，他们都没有精力去安慰其他人了……

吹海流打开房门进屋，关门，而后爬到床上，变成

()小猫，钻到叠好的被子缝里。

被子里很黑，压着他的时候能带来一种如同虚无之雾一般的舒适感。

砰砰砰。

有人敲门。

谁找他？

还没等吹海流起来，他就又听到了门直接被打开的声音。

哦，应该是白鸟，因为在整个奶茶工坊里，也就白鸟敢这么直接地开他房门了。于是吹海流又把眼睛闭上。

脚步声，脱鞋声。

他身上的被子好像被掀开了一点儿，应该是白鸟在找他。

随后，一只大手忽然伸了进来，按在了他后颈上。

吹海流一下子睁开眼睛：？

“海流哥，我研究了一下。”被子外，白鸟一本正经道，“人类想放松下来太难了，但是小猫咪就不一样了……小猫咪只要被捏捏后颈，好像就会觉得很舒服。所以我来给你捏一捏。”

白鸟的手指捏着他的后颈皮，又蹭了蹭他的后背和后脑勺，“你睡你的，就当做我来给你捏肩膀按摩，怎么样？”

吹海流：……

吹海流很想解释一句，他并不是真的小猫，没有猫的爱好。

但是白鸟的手并不叫他讨厌。所以吹海流想了想，还是没吱声，闭上眼睛接着睡觉去了。

算了。如果这样能让白鸟安心一点的话，也挺不错的吧？

睡意一点点攀升上来。模模糊糊地，他好像听见白鸟轻声对他说：“好好休息啊海流哥。你已经太累了……”

第二天，镜像领域。

让响沧沙和加油鸭提前去注册搭档，会有用吗？

有用。

但有得不多。

“响响，响响——”加油鸭捂紧自己的胸口，蹲下身，捞起响沧沙沾满血腥的一只手。

……用处就是，他们从只能找到响沧沙的尸体，变成了能赶上他还剩一口气的时候。

响沧沙扯了一下嘴角，一字一字地对加油鸭说：“我……连累你……了，少一半……很疼……吧？”

这里不能用道具，回不了血。离得最近的能用道具的地方是休息室，就算全速跑过去也得两分钟。

响沧沙还带着掉血的debuff，他等不了那么久。

他们还是来晚了。

吹海流于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等待着。

加油鸭咬着牙，“嗯，是啊。像是心脏被切开了一样。”

响沧沙的指尖很轻地拢了一下。

他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直到失去意识，他都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眼看着白鸟也凑过去了，吹海流依旧没动弹，他沉默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

已经没有额外的情绪波动了。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又要回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