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们分手吧。
这两句话如同什么恶毒的诅咒,不间断地回荡在徐弄清的脑海中,迫使他神情不明显地微微滞了一下,狭长眼眉抽动着。
舒荷感到按在自己颈后的那只手力道重了些许,他别开头,挥开徐弄清的手,俨然一副不许他再这么亲近自己的模样。
徐弄清的手被拂得僵在了一侧。
他缓慢地想,或许是听错了字。
是他把别的字听成了分手。
他们的感情这么稳定,怎么可能忽然就走到了分手的地步。
荒诞。
徐弄清抬起黑眸,复又别开视线不与舒荷对视,也不准备再继续方才的话题,权当是自己听错了意思,他声线低哑地说道:“到时候我会经常去找你,我们不会异地恋,我……”
“你听不懂吗?”舒荷蹙起漂亮的眉打断道,“我说分手,分手!”
霎时间,徐弄清的喉口顿时像被什么狠狠遏制住了。
他骤然看向舒荷,舒荷却眼神飘忽,唇瓣轻抿着,微微往后挪了角度。
他不安地绞弄着手指,点头道:“我是认真的。”
昏黄的灯泡下,徐弄清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黑眸里仿若被灯泡映出了微润的光,他沉默了许久,才竭力道:“为什么?”
为什么分手?
为什么这么突然要分手?
舒荷一开始准备了很多虾仁猪心的台词,可真到了该演这场戏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难听的话实在难以说出来。
可不说出来,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舒荷看见徐弄清有些泛红的眼眶。
徐弄清似是在克制,情绪始终紧绷着,他见舒荷不答,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死盯着他重复一遍:“为什么?”
“很多原因。”舒荷鼓起腮颊去甩他的手,觉得这个距离不太安全,于是又娇纵道,“你别拽我。”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前对他几l乎是百依百顺的徐弄清此刻不仅不听,反而还猝然朝他逼近,几l乎是有些发了狠地将他拽进了自己怀中。
舒荷措不及防,跌撞进徐弄清胸怀,他睁大眼,唇上很快传来了熟悉的触感。
再无平日里的沉稳寡淡,徐弄清发了狠地亲他,好像这样才能抚慰心口的焦躁,他的动作又急又凶,舒荷被亲得有点呼吸不上来,脑袋晕晕的,唇瓣湿润得微张,小舌若隐若现,吐露出的柔软芬香也尽数被男人吞没在咽喉里。
听到动静小福陡然清醒,在床边看着这幕吠叫,“汪汪!”
叫声尽被无视。
舒荷的腰身被男人宽大的掌心扣着,身子微微紧绷,纤薄背脊挺直,哪怕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漂亮的弧度。
他几l乎整个人都有点用不上力气,手脚并用去打徐弄清都没有用。
本就宽大的衣服被这么一阵折腾,右手肩上的布料彻底松垮地堆
在了纤细的手臂上,露出来的雪白肩颈也隐隐泛上了红。
刚洗完澡,身上除了体香还尽是沐浴香气,都不用贴着皮肤嗅闻,便能将人勾得失神堕落。
徐弄清就像土狗小福,舒荷被他又亲又咬,唇瓣都酥麻了,只能颤着可怜的声线,用柔软的气息一句又一句去吐出那些难听的话。
“我要分手很难理解吗?”
他仰着修长脖颈,脸颊上都是湿润的泪珠,睫毛湿漉漉的,整个人像一只炸了毛的三花猫,又凶又急地说:“你又没钱又没本事,谁知道你以后到底能不能成事,我看是不能,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耗。”
“当初我就说过,没钱的人是没有老婆的,你要做生意,你打拼多少年才成事啊?十年?要我跟你十年吗,十年我都得应付爸爸妈妈不谈恋爱吗。”
徐弄清喘息着,眼眶猩红。
他不知何时停下了对舒荷的强迫,怔在原地看他。
纤弱漂亮的少年勉强拎起肩上的领子,指尖透着粉白。
“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们以后能一直在一起吗?”
舒荷指尖攥着衣服,短促地呼吸,有点缺氧的大脑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话音落地,逐渐缓过来劲儿。
可他脸还是红的,眼尾也飞着一抹薄薄的红晕,眼睫湿漉漉垂着,看起来可怜透顶。
舒荷倔强地继续说台词:“等雨停了我就走了,我家在京市,而你在水安市做生意,中间隔了那么远,你说你来找我,三天一次还是一周一次?”
“因为这些吗。”
徐弄清嗓音嘶哑,眼眶泛红地看他,“因为这个分手吗。”
“不止。”舒荷情绪上来了又掉了滴眼泪,他攥着身下的被子,这一刻他好想抱住尾巴。
“最重要的是,我不认为你能成事。”
“你没读过多少书,不止难成事,也根本配不上我。”
“当初我本来就是跟你玩玩而已,你难道还当真了吗?不会吧。”
放完狠话,舒荷一股脑爬下床,准备去找妈妈,免得挨打。
当然,他还不忘倔强地甩出最后一句强调性的台词,“我不觉得你能事业有成,徐弄清。”
flag立越狠,主角越是能以此为目标上进。
到时候,徐弄清就能抱着龙王逆袭归来,报复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的想法往上爬了。
舒荷说完,转身就走。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徐弄清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眸中隐隐偏执。
舒荷低着头去开门,脸蛋上的泪弄得他有点痒痒的,他胡乱一擦,鼻音重重地道:“是,就是跟你玩玩,我从没想过跟你有什么以后。”
徐弄清大步上前。
舒荷听到脚步声,吓得湿淋淋的眼睫顿时一颤,浑身紧绷,生怕自己要挨打。
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他扭头,睁开水光潋滟的眼茫然看去,却见徐弄清仅仅是当在门边,什么
都没动。
“外面在下雨。”徐弄清嗓音嘶哑,手按在身后的门上,力道闷闷加重,“你身体不好,不能冒雨出去。”
舒荷怔了怔。
他茫然看着他,听见徐弄清继续道:“分手的事我没答应,时候不早了,你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谈。”
舒荷:“……”
系统都无语得说不出话了。
【……】
脸呢。
舒荷确定徐弄清是真的没有要打人的意思,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松懈了,他后退两步,紧盯着他看,然后才迅速转身爬进被窝里躲起来。
可是,十月天燥热。
没一分钟,舒荷又掀开被子翻了个身,他偏头一看,发现徐弄清还站在门口,就像被他罚了站一样一动不动。
舒荷脸颊轻鼓,翕声翕气,“今晚别关灯了。”
半晌,徐弄清:“嗯。”
舒荷不知道徐弄清的心藏在外表之下翻滚着岩浆,这一夜,他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可能是哭狠了,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头很痛,小脸苍白恹恹的,颇为无力。
徐弄清已经不在门口了。
看起来并没有罚站一晚上。
舒荷慢慢吞吞挪到床边,小福吐着舌头哈气,狗眼上斜,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汪汪。”
舒荷摸了摸它的脑袋,将他搂进自己怀里,呜呜地撒娇,闭着滚烫的眼皮说脑袋好难受。
小福急得快要满地乱爬,它挣扎两下想去找另一个主人,就在这时,端着水杯的徐弄清面色寻常地走到舒荷面前。
舒荷下意识抬头看他。
徐弄清垂着眸,没有和他对视,只是将药递到他唇瓣,舒荷张嘴接了过来,含进嘴里。
昨夜那个吻很凶,以至于他的唇瓣到现在都透着嫩红,唇角还被人轻轻划破一点。
温度滚烫,和男人的指腹一触即分,暧昧又疏离。
他们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舒荷低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他没有和徐弄清讲话,徐弄清也没有讲话,只是沉默地跟在他的身边,他去哪,他就跟到哪。
外面还在下雨。
雨势未减,舒荷站在破旧的木门边,屋檐上的水珠噼里啪啦打在地面,溅起的水珠飞到了他的裤腿上。
舒荷最终还是回屋了。
这两天其余人都在别的村民家吃饭,中午不太过来,舒荷有些蔫儿巴,数着停雨的日子。
好在,吸引力法则成功。
下午,雨停了。
大雾四起,依然不太适合开车,不过好歹是能找人了,舒荷找到爸妈,说自己和徐弄清结下了梁子,这两天对他的态度可能会很差很差。
要父母看到他凶徐弄清的时候,就批评他两句,假装站在徐弄清那边。
舒母大为震撼:“……啊?”
她怎么可能会批评自己的小宝!
舒父欲言又止,“结了什么梁子?”
“不太好说。”舒荷含含糊糊地道,“反正,你们就批评我就是啦。”
舒母没答应。
舒父也没答应。
事实上,也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批评的机会,因为第二天大雾散去,他们准备带舒荷走了。
包括犯了事的王志。
徐母殷勤跟上,打算跟他们一起回城,至于徐弄清,舒母看见他给舒荷打着伞,还是以前那副沉默的模样,不太像闹过架子的样子。
舒荷停了一下脚步,回头看徐弄清。
天空下着细雨,不太影响出行,但偏偏舒荷是个娇弱体质,前几l天那事过后就更弱了,一点雨都淋不得。
徐弄清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给他打着伞。
此时此刻,他于伞下轻掀视线,黑眸和舒荷对上。
“别打了。”
舒荷抬了抬下巴,推开徐弄清的手,“那晚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徐弄清又把手挪回原位。
依旧给舒荷打着伞。
他的嗓音嘶哑,“我的答案也很清楚。”
舒荷微微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抬手,用力将这把持于自己头顶的伞打到地上,假装不耐地娇纵道:“没用,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咚的一声。
伞被扬到地面,沾上湿淋淋的泥土。
徐弄清怔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泽兰突见喜事:“?”
舒母、舒父:“……”批评还是不批评?
徐母:“……”啊?发财之路没了?
舒荷扭头就钻进车里,没有再废一句话,看起来就像个娇纵的纨绔少爷,可谁也不知道,他紧张得手都在轻攥。
所有戏份都结束了。
小反派应该成功了吧OoO
——车门砰一声关上。
无人再多说一句话,车子扬长而去。
被落下的小福后知后觉,迟疑地看着远方汪一声,然后越汪越大声,大惊失色,它的小主人呢?!
徐母走不动了。
她推迟行程,表情难看地走到徐弄清面前,笑不出来,“怎么回事?你跟那孩子吵架了?”
徐弄清神色恍了一下,无视她,依然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远方浓雾模糊了一切。
黑眸中,也透露出一些疯狂的执拗。
-
去年秋至今年秋。
一年时间,上天降下一场本不该属于他的幻梦。
梦醒了,他偏不醒。
——他会将梦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