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短暂的交谈时间达成共识后,费奥多尔便离开了绫辻行人的侦探事务所,好像他真的只是过来喝一杯茶,再欣赏了地下室里的名贵收藏品。
绫辻行人会去收集关于飞鸟井搭档的资料,而费奥多尔则会去另一个地方。
他的弥赛亚仍旧沉睡着,不能醒来,意味着他无法回到小楼里——虽然太宰治目前在【高濑会】当卧底,但他无法保证对方不会回来。
暂时,还不能被太宰治发现他的存在。
只要没有当面相见,纵使太宰治对这具身体的细节有所怀疑,也无法断定有双重人格的存在。
江户川乱步能一眼看出来,除去他自身在推理上具备高超的天赋外,也是由于当时弥赛亚刚出现不久,能够互相佐证的细节太多。
没错,横滨还存在着这一位优秀的侦探。
费奥多尔轻轻敲了敲武装侦探社的门框,正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犯困的乱步脑袋蹭一下抬起来,笑容灿烂。
“你来啦!”
在看清费奥多尔的下一刻,他扬起的嘴角顿时拉平了不少,“咦,是你啊。我想见到的另一位呢,怎么不出来——”
“我有给你带京庵堂的粗点心。”费奥多尔抬起手里的礼盒。
“好耶,果然你也是个好心人!”
在高级点心面前瞬间败下阵的乱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蹦蹦跳跳地过来拿他心仪又美味的下午茶……黄昏茶?
不管,反正名侦探看到,名侦探吃到,名侦探消灭!
只有被称为好心人的费奥多尔,唇边保持的浅笑变得微妙起来,“……”
面对如此投其所好的点心投喂,乱步的好心情也变得更加明媚又愉快。
他找来刀叉和餐碟,将点心分出来,甚至还端给费奥多尔一份。
费奥多尔吃到,也等于他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吃到了嘛。
“说吧说吧,来找我这位名侦探有什么请求?”
乱步又留下一份给出门去做委托的兰堂,才用叉子给自己啊呜塞了口满的,连讲话也变得含含糊糊。
“确实有一个案件需要乱步先生的帮忙。”
端着盘子的费奥多尔坐姿端正有礼,慢慢开口道,“或许应该会有印象,事情发生在大约一个月前……【特等搜查官分尸案】。”
乱步咀嚼点心的腮帮顿时停下来。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L,他才咽下口中的点心。
再出声时,甚至变得低沉,全无几分钟前的活泼开朗。
“我听说过这起案件。”乱步说。
“当时,我正接受来自军警情报部的另一个案件委托,人在大阪,离横滨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即使如此,这起案件在搜查官中也产生了轰动。当时负责协助我处理案件的二田军警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残忍的凶手,将那位搜查官活活分尸至死。”
气氛仿佛冻结成了冰。
费奥多尔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听着乱步继续回忆。
“重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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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㈤()_[()]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乱步几乎难以说完它。
“当时那位名叫由伊的搜查官,已经怀孕了二个月。”
二个月,胎儿L将发育到能够清楚分辨手指和脚趾的程度,更别提头部、四肢与躯干。
那是一个已然成形的生命,凶手却使用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这一切,包括ta的母亲。
“我原本以为那起案件也会交给我的,”乱步握着叉子的手指收紧,“但是没过两天,大阪的警察就告诉我,凶手在当时没过多久就抓到了,是一个偶然闯空门的小偷。”
“假的。”听到这里,费奥多尔淡淡开口。
“啊啊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乱步气到连眉毛都紧皱起来,显然对警方的办案结果难以认同。
“小偷大多为了谋求财物而闯空门,哪怕因家里有人而转为入室抢劫,也很少会杀害屋主,更极少采取对其分尸的残忍手段——除去蓄谋已久的个人恩怨式作案外,这大多数都是属于高智商连环凶案罪犯才会实施的典型杀人手法!”
如果是某个憎恨由伊搜查官的人,筹谋多时,趁着她独处时将其杀害并分尸泄恨或灭迹,这都是在逻辑上能讲得通的。
但他被告知凶手只是一个偶然闯空门的小偷,与那位由伊搜查官并不相识。
一个小偷,想要找个房间偷点小钱,却不小心撞见由伊搜查官,接着与这位特级搜查官打斗起来,最后把对方残忍的分尸至死?
日本的法律在入室盗窃、入室抢劫和入室抢劫致人重伤死亡,可是有着不同的量刑标准。
如果说入室盗窃数额不大,只是判决3年以下徒刑或罚款、最多不超过10年监禁或罚款50万日元的话,入室抢劫致人死亡可是直接面临无期徒刑或死刑的!
这个原本可能只是打算偷点小钱的窃贼究竟有多想不开,才会使用这么疯狂的杀人方法?
更大的可能是——他被冤枉了。
或者,他不过是一只替罪羊,是某人准备已久的祭品。
“虽然,这些都只是我身为侦探的直觉……但哪怕那位小偷真的犯下了这些罪行,我也想要亲眼确认真相。”
乱步睁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眸,认真对费奥多尔说道。
“我当时向警方提出了疑点,并希望接手卷宗相关资料看一眼……明明只需要一眼,用我的[超推理],我就能得知真相的!”
他的异能[超推理],百分之百能够瞬间明晰案件的真相,但那也需要获取相应情报作为辅助推理的必要前提条件,而不是
()凭空获得真相。
仅凭大阪警方闲聊间对他透露出的二言两语,乱步只能推测出这个小偷大概率并非真凶。
但横滨警方拒绝了他的请求,并表示凶手已经抓到,对方也完全认罪,实在没有委托他来插手警方办案的必要了。
费奥多尔心里清楚,这是警方不希望自己被民间人士公开打脸、在大众脑海中烙下无能标签的心理作祟。
若是在他们宣布已经抓到小偷作为凶手之后,乱步又跳出来用他惯常极拉仇恨的语气宣布他找到了真凶、警方总是需要仰赖他才能顺利破案……可想而知那帮军警高层得感到多么深重的耻辱。
在政客眼中,绝对的真相根本无关紧要,民众能够接受的事实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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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譎?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真的吗!”
没想到还有机会解开真相的乱步眼睛一亮,顿时连面前这位费奥多尔也看得格外顺眼。
“当事人资料,证人询问笔录,那些被拍下来的线索,快给我啦!”
他高高兴兴的一摊手,就找费奥多尔要文件和案发现场相关证据。
费奥多尔眼也不眨回道:“我都没有。”
江户川乱步:“…………看见我手里的这把餐叉了吗?我马上就要用它扎你的屁股。”
气死了,害他白开心一场!
费奥多尔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威胁内容,默然片刻。
“这是和谁学的?”
“每天下午啊,”乱步用手指了指窗外,“街道边都会有个金发外国青年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后面还跟着个会用岩刺扎他屁股的青年,银色的微卷长发,衣服像欧洲执事或者管家那样的。”
费奥多尔:“…………”
……那是普希金和伊万。
他们都快在横滨跑出名气了吧,虽然是搞笑兼励志方面的。
“首先,我可以肯定一点:不愧是名侦探,猜测完全正确。”
费奥多尔若无其事跳过刚才关于扎屁股话题的讨论,又将重点拉了回来。
这是弥赛亚想出来的普希金改造方案,他并不反对。
或者说,要是他向弥赛亚提出反对,导致原本由弥赛亚自己完成的体能锻炼,被对方气得全部都交还给他继续进行的话,那怎么办。
普希金又不能代练。
“我在今天见到了那位由伊搜查官曾经的搭档,飞鸟井。”
费奥多尔粗略讲了下造船厂的经历。
乱步若有所悟:“飞鸟井……”
嫌疑真大。
但比他嫌疑更大的,还有那位藏在他背后的真正元凶。
“要我找出那个
()元凶的真实身份?”乱步跃跃欲试。
“不必,”
费奥多尔微微摇了下头,哄他的语气十分诚恳。
“事实上,是有另一件任务需要拜托名侦探完成。是的,除了您这位名侦探以外,再没有别人能够值得托付了。”
“………嗯、嗯哼,”
被夸得有点呆住,乱步握拳清了下嗓子,故作镇定的回答,“那…那好吧,我会完成的,这可真拿你没办法——果然没有名侦探帮忙的话,距离完美结局就是要少一两块薯片、我是说,碎片的距离呢!”
哎呀呀,真是一个两个都离不开他的出手相助呢。
“正是如此。”
费奥多尔附和他的话,丝毫不介意让对面这只黑猫猫显得再骄傲一些。
“说起来,兰堂先生还好吗?”
“外伤恢复得特别好啦,毕竟有晶子在。”
乱步又埋头吃起碟子里的粗点心,啊呜啊呜的。
“但她对失忆这种症状就没什么办法了,兰堂说他还是想不起什么东西。但反正他已经通过测试、正式留在侦探社当调查员了啦,有的是时间慢慢找回记忆。”
武装侦探社和动辄被迫提着脑袋去干活、随时都会被当做弃子丢掉的黑丨手丨党组织【港口mafia】不同,是很珍惜每一位社员的!
“唔,”乱步又想起什么般补充道,“社长说兰堂的异能其实很强……搞不好比绝大多数异能者都要强。”
在费奥多尔正要作出什么反应之前,对方又灿烂笑起来,冲他得意洋洋的摇着叉子。
“哼哼,反正肯定不会强过我的[超推理]就是了!毕竟我的异能可是世界顶尖级的啦,超不过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费奥多尔:“………”
真是与绫辻行人各自位于两个相反极端的侦探。
不过,既然这位头脑同样聪慧的乱步侦探同意接下他的委托,开战前的准备便已全部凑齐。
费奥多尔没有回去小楼,而是选择在酒店里住下,直到绫辻行人通过他留下的联络方式发来讯息。
东西搞到手了。
他再次来到绫辻侦探事务所时,绫辻行人没有坐在那间洋室似的事务所内等他,而是站在门口。
虽然绫辻行人只是斜倚门框、单手把玩着细烟杆,以一副相当倦懒又散漫的姿态等着费奥多尔过来,但那些牢牢盯死他的特工们可不这么认为。
光是透过狙丨击丨枪与望远镜传来的紧张凝视感,费奥多尔都能分辨出不止二四道。
“他们似乎很害怕你。”费奥多尔看向对方。
“毕竟我是个【只会】杀死凶手的杀人侦探。”
绫辻行人懒洋洋开口,“那些人不来夸奖我为民除害,竟然还要用枪随时顶着我的脑门,真是岂有此理。”
比起宣称异能极度危险的他,难道不是会肆无忌惮犯下杀人恶行的凶手更危险吗。
“我也认可您的这个想
法。”
费奥多尔轻轻颔首,边用视线略微扫过对方全身。
除了那根不离手的细烟杆外空无一物,并没有携带由伊搜查官分尸案件的相关资料。
“走吧,”
接收到对方隐晦的目光,绫辻行人微抬下巴示意那辆停在门口的警车,话里有话道。
“我们马上就要去犯罪现场了。”
坐在副驾驶的依旧是飞鸟井搜查官。他是被军警情报部指名派给绫辻行人的协助搜查官以及监视者,自然不会在对方出门时缺席。
“绫辻老师,我们要去哪里?”
只听说要出门,没有被告知目的地的飞鸟井困惑摸了摸头。
下一刻,他便在绫辻行人开口道出的那个地址中错愕睁大眼睛,“那是……!”
“没错。”
绫辻行人靠在轿车后座的椅背上,表情似笑非笑,气场又冰冷得惊人。
“先将我们送去你的搭档惨死现场吧,飞鸟井搜查官。”
飞鸟井那不可思议中又夹杂吃惊,兼具一点愤怒与不解的情绪酝酿得很好。
或者说,他的演技非常好。
“怎么会突然要去那里……”
“我想去哪里找线索是我的自由。只是我的协助者就别叽叽喳喳的,当好一只会鼓腮帮会敬礼的蟾蜍就行。”
绫辻行人不耐烦的用细烟杆敲了敲前座司机的椅背,“快点走。”
司机被他话语中透露出的冷意惊得缩起脖子,警车随即就以一种小心翼翼的架势启动了。
飞鸟井不敢有异议,那会显得他心虚。
左手的无名指伤口似乎又泛起疼痛来,却令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莫名的安心。
由伊搜查官被杀时,她正在和飞鸟井搭档,共同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件。
凶手是一位原本经历清白、履历上毫无污点的普通人。
然而,在某个时刻,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数起死亡案件。
为了确认他的嫌疑,由伊搜查官开始和飞鸟井住在他对面的楼栋里,从窗口轮流监视起对方的生活起居。
这原本是一件很寻常的监视任务,却以飞鸟井某日回来时,发现搭档的分尸惨死而结束。
由于特级搜查官残忍被害这起案件引发的轰动太大,连同公寓本身都作为凶宅变得相当出名,没有人敢再接手。
不过,在上楼时,他们看到楼前的空地上停着辆正在用钢丝绳吊起冰箱的塔吊车,似乎有高层的新住户在进行重物搬运。
但对于这间无人问津的公寓,在经过案发一个月后的此刻,它还是空着的,除去尸体被收殓、监听设备被搬走外,其余都保留有原始模样。
作为监视用的房间,内部并没有添置新家具,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除去和绫辻行人同样脱鞋进入外,费奥多尔还脱下斗篷与帽子,一并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
飞鸟井略显紧张的跟着脱鞋跨进去。
一个月没有打扫,铺在这间公寓里的榻榻米已经落了层浅淡的灰,但他们都不在意。
往里走去,那间用来监视的窗口已经拉起窗帘,榻榻米没有人来清洗,血迹已经干涸发黑,深深嵌入每一寸榻榻米的缝隙之间。
整块血迹的形状并不规则,既有在流淌中逐渐扩散的,也有喷溅出去的,足以昭示当时凶案发生之惨烈。
“你看出来了吧。”
绫辻行人只是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茶色墨镜后的视线便转向费奥多尔,意味深长道。
“是。”
站在门口的费奥多尔配合低笑出声,“真正的凶手是谁这件事,简直显而易见。”
话音未落——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后脑被枪口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