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回首。
翰林院的老大人说的话虽然有失公允,现场人尽皆知,但可没有人敢公然这般说话,故而大家纷纷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仗义执言。
内院门外,一袭墨色蛟龙袍的萧临祈衣袂翻飞走了进来,身子挺拔,眉如远山,一双星目噙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苏老学究脸色一僵,两手背负身后。
“原来是景王殿下,您不是在审查柳尚书的案子吗?怎么有空到这聚贤庄的诗会上来凑热闹,莫不是不把皇上的吩咐当一回事?”
七珠亲王当面,苏大人有恃无恐,丝毫不把他当一回事,毕竟是个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亲王而已。
更何况苏老学究与三皇子的党羽更加亲近,故而更不畏惧萧临祈。
萧临祈俩手抖了抖袖子,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置于腹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苏大人真是扣了好大一顶帽子,本王承皇命查案,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懈怠,不过本王做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轻重缓急收放自如,何时松,何时急,都是本王说了算。如何查案连皇上都没有过问,你一个翰林院的老翰林,反而指手画脚,莫不是你管的比皇上还宽?”
皇子夺嫡,大臣站队,党同伐异,起了口舌之争互相扣帽子是常有的事,对付这一招的最好办法,就是扣一顶比对方好大的帽子。
果不其然,萧临祈反手扣了苏翰林一顶大帽子以后,这个年过古稀的老大人果然变了脸色,欲言又止。
阁楼上,谢韫娴看着神采奕奕的萧临祈,嘴角微微抿起。
这小子,来的真是时候。
苏翰林轻轻哼了一声,然后高声道:“本官不想与景王殿下起口舌之争,但今日本官受邀做诗会的评委,自然有资格决定谁的诗好,谁的诗坏,反观景王殿下常年游山玩水,不误正业,又有何资格跑到诗会上指手画脚?”
苏翰林言语之间,暗讽萧临祈,眼神间好不掩藏鄙夷之色。
萧临祈风神隽永的脸上并无愠怒之色,反而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苏大人,本王虽然不在京城读死书,但寄情山水,遍览山河,投名师,访高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说学富五车,但也是满腹经纶,可为何到了苏大人空中,本王好像就成了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
萧临祈缓缓上了台阶,一步步走到苏翰林跟前,半眯着眼睛沉声又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书生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可都是先贤所言,苏翰林青春作赋,皓首穷经,不应该不知道,为什么说出那等迂腐言论,莫不是圣人文章读到了狗肚子里?”
一步一逼近,苏翰林面色铁青步步后退。
萧临祈的一字一句,就像是铁鞭抽打问心,每次后退一步,他的气势就弱了一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苏翰林勉强停住脚步,汗如雨下,他梗着脖子,面红耳赤,“景王殿下,说一千道一万,这诗会评委是我不是你……”
“苏老大人。”
不等苏翰林说完,徐葳蕤慢步走到跟前,欠身一礼。
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此刻脸蛋儿平淡如水,她缓缓说道:“今日葳蕤请您过来,是听闻您学识渊博,德行端正,本以为您今日会公平公正的评价诸位才子的诗词,但没想到您居然包藏私心,指鹿为马,故葳蕤斗胆,请您就此离去。”
徐葳蕤此话一出,苏大人如遭雷击,台下更是响起叫好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大人颜面无存,他手指颤抖的指着徐葳蕤,
“你……你……我与父亲同朝为官,你如此不顾我的颜面,就不怕本官翻脸?”
徐葳蕤又行一礼,语气笃定道:“与私而言,葳蕤此局不敬尊长,确有不妥,但于诗会而言,葳蕤此举维持公平公正,问心无愧,若是不能坐到这一步,那今日诗会比到最后,也是一场笑话。”
“说得好!”
人群中的朱茅见缝插针,高声叫好。
“徐小姐说得好,做学问就该公正,王璨的诗就是比柳白鹤的诗好!”
徐葳蕤一番话,说的在场读书人心潮跌宕,纷纷出生应援。
苏翰林颜面无存,又气又恼,他踉踉跄跄走下台,还没出门口,突然晕了过去。
萧临祈嗤笑一声,大袖挥道:“来人,把苏大人送到翰林院去。”
都察院的衙役闻言纷纷上前将此人抬着,送出了聚贤庄。
“吃屎!吃屎!”
赶走了苏翰林,众读书人纷纷调转枪头看向柳白鹤,高喊着让他履行赌约。
柳白鹤脸色惨白,慌乱后退。
“你们……你们别太过分!我爹可是刑部尚书……热闹了我有你们好果子吃!”
萧临祈闻言冷笑连连,沉声道:“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不过你爹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不能从牢里出来还未可知……你今日如此嚣张跋扈,就不怕你爹倒台以后,墙倒众人推?”
此话一出,柳白鹤脸色白了三分。
“不可能,我爹肯定能出来,三皇子一定会保着我爹得!”
“哦?三皇子会保着你爹?”
萧临祈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向远处凉亭里的三皇子。
三皇子端着茶盏,脸色铁青。
“哼!这个蠢货!”
三皇子将手里的茶盏摔得粉碎,他原本还想出面保全柳白鹤颜面,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柳白鹤,你的意思难道是你爹不管犯没犯案,三皇子都会不顾法度护着你爹?”
萧临祈眼眸深邃,戏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攀咬皇室可是天大的罪名。”
柳白鹤心里一惊,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是我胡说八道的。”
“呵呵,来人……”
萧临祈大袖如云,轻轻一拂袖,“去找些新鲜的狗屎来,让柳白鹤履行赌约,他若是不肯,言而无信,便将此事报到吏部,此人德行有失,以后便不可入朝为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