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祠堂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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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禧的身上还缠着绷带，他唇色苍白，身形瘦削，冷峻的面庞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从耀眼的阳光中走进来，一寸寸地陷入昏暗中。

柳令漪望着他，一双明媚的眼睛闪烁着星光，她咬着下唇，忽然鼻头一酸。

宋禧从背后扶住了她，撑住她瘦弱的身躯，掷地有声道：“令漪自嫁过来，孝顺父母，体贴小辈，辅助夫婿，样样尽善尽美，无一事不妥帖周到，这么好的夫人，我若还要休她，还真成了那眼盲心瞎的了。”

柳令漪红着眼眶和宋禧对视一眼，刚才面对父亲的质疑，母亲的哭诉，甚至全族耆老的压迫，她都没有生出一丝怯懦，可望着这个男人的坚定维护，她的心反而一点点柔软下来。

宋永昌气结，这指桑骂槐地讽刺谁呢？

他瞪了宋禧一眼：“你又出来胡闹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还不快回去！”

宋禧挑眉：“你要休的是我媳妇，又不是你媳妇，怎么没我说话的份？”

宋永昌青筋暴起，怒吼道，“你敢忤逆？”

宋禧漠然地看着他：“儿子只是不想休妻而已，怎么就成了忤逆了？难道非要儿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才是父亲口中的孝顺？”

“你！岂有此理，谁让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你哪来的子？又何谈家破人亡了？”

宋禧振振有词：“非也非也，没了妻，自然就不能有子了，无妻无子难道还不算家庭破碎？家都没了，我也离死不远了。”

柳令漪没忍住笑出了声，宋禧犯起浑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宋永昌被他的无赖劲噎住，一时竟也无言以对。

好半晌，他才从鼻孔喘出一口粗气，“这么说，你也要跟着她一起逼迫你的生父了？”

“怎么会？儿子只是出于公理正义，劝父亲写下这封手书，还长嫂一个清白。若是父亲不想写，自然也可以……”

宋禧神态自若地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那就报官，让官府来写。”

此话一出，宋家的耆老都坐不住了，这件事若是报了官，光是妾室谋害嫡妻一条罪状，不但宋永昌的官位保不住，全族都要株连！

宋家族长一拍桌子，呵斥道：“你这混小子，不可胡来啊！”

其余人也都跟着劝道：“父子俩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咱们慢慢商量就是，二爷别动怒。”

宋永昌重重捶了两下胸口，哀叹道：“逆子啊逆子！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是吧？”

宋永昌跌坐回椅子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宋老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对柳令漪指责道：“禧儿对你如此体贴维护，难道你就舍得让他做个不孝子？要是真报了官，宋家毁了，禧儿的仕途也就毁了，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柳令漪眼底浮现出一丝歉意，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会牵连到宋禧，所以才想趁着他昏迷尽快把这件事办成，把对他的影响降到最小，可没想到还是牵连到了他。

宋禧冷哼一声，他这祖母还真是洞悉人心，知道自己下了狠心，便用情意去要挟令漪。

他当即冷了脸，将柳令漪拉到身后：“祖母若是真疼我，就请劝劝父亲吧，只要手书一写，不但宋家安然无恙，我也从此仕途无忧了。否则咱们就公堂见！我除了令漪本就一无所有，也不在乎什么前途官位了。”

宋禧什么也不在乎，如此豁得出去，旁人反而拿他没办法了，只能去劝宋永昌。

宋永昌阴冷地盯着他：“你真要一意孤行，难道就不怕众叛亲离么？”

大哥死后，就已经把这院里最后一丝温情带走了，他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宋禧冷笑：“我知道父亲在犹豫什么，这么多年柳家因为此事对咱们家百依百顺，这份手书一写，恐怕两家立时要掉个个儿，不但官场上没有得益，在族中也会被人笑话，父亲怎么忍受得了呢？”

听见宋禧如此的直言不讳，宋永昌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可他忘了宋禧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他打骂的孩子了。

他环着柳令漪的腰往后一退，宋永昌这一巴掌落了空，整个人踉跄着朝前跌去。

就在整个人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宋禧搀了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宋永昌大喘了两口气，“你、你们休想，除非我死了，除非我死了！”

宋禧面带嘲讽：“父亲别激动，不如这样，您将当年之事写下来，用了印，交给我来保管，这样两家都可以放心了。”

宋老夫人斜睨了宋永昌一眼，看来这手书今日是非写不可了，既然要写，交给宋禧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一则宋禧到底是柳家的女婿，看他今日的态度，柳家人也能放心，二则宋禧到底是自己家人，总不会向着外人来要挟自己人。

宋永昌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略一思考后提起了笔。

他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大篇，内容全是控诉苏姨娘的罪行，以及自己全然不知情，然后将笔一丢，亲自去取了大印盖上。

他盖印章的动作十分用力，似乎是在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宋禧收起手书，转手就递给了柳家父母。

王夫人一怔，“姑爷，你这是？”

宋禧一脸认真道：“父亲既然给了我，自然就随我处置，还是交到岳母手里我才放心。”

宋永昌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后倒去：“你！你这逆子，你这是非要气死我不可啊！”

众人手忙脚乱地去扶，宋禧却拉着柳令漪的手离开了。

走到祠堂外，站在阳光下，她望着漆黑幽长的宗祠，五年前，两家的宗族耆老也是在此定下了柳令溶的罪行，五年后，她终于在此揭开当年罪行，还了长姐一个清白。

可她清楚这还远远不够，宋家只是死了一个替罪羊，真正的凶手还没有浮出水面。

她早晚会将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一个个揪出来，扳倒宋家这棵大树。